第38頁
戚寒心口被打了一拳,不再言語。
他通過單向玻璃看著傅歌走下床,把包括毛巾,紙抽,能量棒在內的所有東西都抱到床上,然後把自己也丟上去,用很厚的被子團起來,再拿過那些東西一樣一樣放在鼻子下聞。
他聞之前眼睛很亮,像在期待什麼,小鼻尖慢慢翕動兩下後,那些亮光就會驟然消失,他扁著嘴,孩子氣地把那些東西輕輕踢下床。
戚寒不解,「他這是……在幹什麼?」
「築巢,發情的BO都習慣用帶有伴侶味道的東西把自己圍起來,他們潛意識裡會把自己想像成等待媽媽投餵的小鳥。」
戚寒聞言立刻走到門口,動作有些急,「那我進去行嗎?我釋放信息素給他。」
「當然不行!」醫生也有些尷尬,儘量用專業的角度和他解釋:「尋找伴侶的氣味是他的本能,但你的beta有些特殊,他……嗯,厭惡你的信息素。」
「會突然暈倒就是他聞多了你的味道後身體做出的應激反應,你現在已經……無法安撫他了。」
開門的動作停住,戚寒靜默半分鐘,「嗯」了一聲,握著把手的指尖微微泛白。
*
或許因為只是淺性發情,傅歌的反應小的可憐,除了不安、築巢和發呆之外再沒有過任何反饋。
沒有急不可耐,沒有自己解決,甚至碰都沒碰過那裡。他縮在床腳,就像一朵沒人采的小蘑菇,顫顫巍巍地抱著自己不算胖乎的傘蓋。
戚寒觀察了很久,才發現小beta的嘴唇在慢慢顫動,像是在和什麼人聊天,他拿起隔離室外的電話,只聽了一句就紅了眼。
傅歌說:「阿寒,我討厭發情,因為我沒有抑制劑用,也沒錢預約隔離室。」
他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樣,清醒時恨不得把戚寒千刀萬剮,糊塗了又滿腦子都是與小熊先生有關的幻覺。
「醫生說去隔離室能讓我好受一些,但預約一次要三千塊,我就在街上努力給遊客畫畫,但我畫的不好。」
傅歌愣了一下,好像幻覺中的人問他為什麼畫不好,小beta想了良久,說:「畫了會被燒掉,不敢畫了。」
隔離室外的戚寒僵立原地,胸腔悶痛得厲害。
傅歌則繼續分享著他唯一一次「享受」隔離室的經歷。
「我畫了很久才攢夠錢,又搖了半個月的號,醫生分給我一間很小的房間,在樓道盡頭,裡面很黑,但很有安全感,我第一次覺得,發情期也不是那麼可怕。」
話音一轉,他眼尾又垂了下去,「但我沒有用到那間隔離室。」
戚寒一顆心都跟著揪了起來,明知道對方聽不到還是下意識問:「為什麼沒用到?」
傅歌說:「因為隔壁的alpha說beta發情很奇怪,怕我會騷擾他的愛人,就用錢把我的名額黑掉了。」
他囁嚅著扁起嘴,即便過了很多年還是忘不了當時的委屈,「我知道beta發情很奇怪,我也不想的,我發誓我不會影響他們,憑什麼把我趕出去啊……那是我好不容易約到的……」
他的聲音裡帶著又細又輕的哭腔,像隨時會斷氣一樣,戚寒貼著玻璃緊閉上眼,喉嚨里壓著抽噎。
幻覺里的人好像哄了他,小beta又笑起來,「不過我那天很幸運,用到了最好的隔離室,因為一個omega發情提前結束,他把房間留給了我。」
傅歌至今忘不了那個幫助他的小o,長的很漂亮,也很乖,掉落的浴袍里露出後背上大片的終身印記,是一隻深紅色的鶴鳥。
他的alpha全程托著屁股抱著他,邊吻他的後頸邊溫柔地叫他「寶寶。」
從隔離室門口走到前台,那麼長的路,小o的腳始終沒沾過地,又乖又軟地窩在愛人懷裡昏昏欲睡,好像天塌下來也不用分心去恐懼。
那是傅歌第一次知道,有愛人安撫的發情期可以多愜意。
「他們很相愛,他的alpha也很愛他,醫生護士在他們走後感嘆那個小o好乖……」
傅歌說著抬起眼,看向幻覺中的小熊先生,小聲又小聲地哀求:「我也會很乖的,你也抱我一下,好嗎?」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慢慢把手伸到空氣中,去夠小熊先生的衣角。
「抱一會兒就行,一下就好,我很難受…真的很不舒服,你哄哄我好嗎……」
戚寒渾身僵硬,全身的血都倒流到頭頂,他想大喊著阻止傅歌繼續往前伸手,然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指尖一下抓空,小beta身子一傾,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臉上,如美夢驚醒。
「假的……」
他喃喃著這幾個字,直起身子四處張望,像寒冬里找不到媽媽的小鳥,絕望至極地哀求。
「別走……我不要抱了……」
「我會乖的……我不用做/愛,我也不要信息素…我什麼都不要……陪我說說話就好…求求你,別留我一個人……」
後背的衣服被情熱的細汗浸透,褲子的布料也被染深一大片,他明明早就被發情熱折磨得濕漉漉,卻還一聲不吭地強忍,因為自知無論怎麼哭求都得不到愛撫。
隔離室的門被突然打開,傅歌遲鈍地轉過頭,不等看清整個人就被抱進懷裡。
「……阿寒?」
「是我。」
「是……假的嗎?」
抱著他的人哽咽,「嗯,假的。」
眼淚一瞬間滑了下來,傅歌像小貓一樣蹭進他頸窩,「你怎麼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