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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戚寒並沒有多重視他的病情,只以為是生活落魄導致的神經衰弱,並且經過一個月的平靜調養已經開始慢慢恢復。
直到昨晚,傅歌第一次出現了幻覺。
他眼見著對方穿著一件被冷汗浸透的睡衣,呆滯地走下樓,雙手奇怪地在身前比劃,對著虛空說話、調笑、臉紅,然後突然暴起,哭叫著奔逃。
而自己就站在樓梯口叫他,傅歌卻怎麼都看不到,最後還把自己錯當成了幻覺。
出現幻覺就是病情惡化的開始,自這晚之後,傅歌顯得愈發呆滯。
他更加不愛出門。
總是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窩在客廳的單人沙發里,不管冷熱身上都要圍著毛茸茸的毯子,對著落地玻璃,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徹底失去了區分真實和幻像的能力。
戚寒親眼看到他在沙發上站起來,笑著走到門邊,對著一團空氣說:「歡迎先生回家。」雙手做著幫人脫衣服的動作,然後再倒一杯水遞過去。
空氣當然不會接住,水杯掉在地上碎了個四分五裂,傅歌像驚弓之鳥一樣猛然清醒,呆怔地看著地面上的碎片。
他臉上會閃過很多情緒,難堪、無措、害怕、絕望,最後統統變為麻木。
以至於戚寒真的站到他面前時,他已經不會做出任何反應了。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戚寒和他說話也不會作聲,只有對視的時間久了,他才會自言自語起來。
「今天先生出現的頻率好高,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以前一周也看不到您一面,這麼大的房子只有我一個人,現在每天都能見到,我應該高興才是。」
戚寒不敢出聲,怕再次驚醒他。
傅歌說的累了就會悄悄蹭過來,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腦袋上,給自己製造一個虛假的擁抱。
「我總是想讓您像現在這樣抱抱我,但是您不給,我也不敢要。一開始把我帶回來,先生說是要做那種事的,可您卻從沒有碰過我,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是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技術又實在太差。」
「omega的信息素到底是怎樣的呢。」
他說到這會抬起頭,看著戚寒,臉上閃過幾分羞赧,「我偷偷用了您浴室的沐浴乳,身上也有味道了,您聞一聞好嗎?」
戚寒埋頭到他頸間,嗅聞好一會兒,說:「好聞的。」
「真好,」傅歌滿足地笑起來,但那笑又很快僵在臉上,「但您是假的,我好像......也是假的,只有夢裡那個男人是真的,他今晚又會來抓我......」
傅歌無助地抓著他的衣擺,空洞的眼睛好像已經哭幹了,「先生,您今晚回家好不好呢,您回來救救我吧......」
「好,好我回來......」戚寒疼得連呼吸都像在受刑,握住他的手,讓他摸自己的臉,「別怕,我今晚會回來的,不要怕。」
他特意出門買了一大份薯條,還加了可樂,在晚上九點準時打開門。
傅歌還像往常一樣靜靜地看著,直到戚寒把可樂給他,又握著他的手交還回自己手裡。
可樂沒有掉,傅歌知道這是真的了。
「先生,您回來了嗎?」他的語氣瞬間變得歡快。
戚寒抱住他,「謝謝你等我下班。」
傅歌簡直受寵若驚,縮在他懷裡都不太敢動了,「都是應該的。」
「吃過晚飯了嗎?」
「嗯......吃過了的。」
太拙劣的謊話,戚寒沒有拆穿,只是把人抱在腿上,自己則坐到沙發里,「那再吃些宵夜吧,我給你買了薯條,可樂能喝嗎?
「能!」傅歌高興得眼底都閃過碎光,「謝謝先生。」
他還是和一個月前一樣,捏著薯條小口小口地吃,即便生活再落魄,優雅和溫和依舊刻在骨子裡,再餓都不會狼吞虎咽。
「明天帶你出去走走吧。」
他怕傅歌再這樣下去會把自己永遠封閉起來,變成一塊有血有肉的枯木。
傅歌懷疑自己又幻聽了,不敢置信地問:「帶我嗎?」
「嗯,我們一起。」
「一起出去玩?」
他驚喜地笑起來,枯竭已久的生命力隨著這句話重新流回身體,就像顯微鏡下吸收了水的細胞,變得飽滿而可愛。
戚寒溫柔地吻他的額頭,「也不算玩,就是個小應酬,都是相熟的朋友。」
「啪」一下可樂掉在了地上,傅歌睜大了眼睛看向他,嘴唇不太自然地抖動著,「應...應酬?」
「嗯,怎麼了?」
「我、我能不去嗎,我這樣太醜了,會丟您的臉。」
「不醜,」戚寒捋過他的發梢,「很漂亮。」
只是這兩個字,讓傅歌剛喚醒幾分的生命力瞬間坍塌,飽滿起來的細胞像是滴了鹽水一般,驟然緊縮。
他呆愣愣地看著地面,嘴裡喃喃著「漂亮」,最後輕笑一聲,就像和所有的一切都妥協了。
「好啊,我陪您去......」
戚寒不明白他前後的轉變為什麼如此之大,直到聚會當天。
酒過三巡,他因為一個電話離席,拜託身旁的朋友幫忙照顧傅歌。
前腳走出門,剛把電話接起來,包廂里就傳來朋友的大喊,戚寒快步回去,打開門就看到傅歌脫光了衣服,強行伏在朋友身上,像是被逼賣/身的妓/子。
「臥槽戚哥,這可不賴我啊!您前腳走他後腳就撲過來了!」朋友掙扎著大叫,視傅歌如洪水猛獸,「怎麼回事啊這,我可是清白之身,洗腳都不洗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