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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四天的噩夢在前,他的身體已經形成了應激反應,戚寒的撫摸和標記直到如今都會讓他恐懼至極,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嘔吐。
不是噁心,是身體不願意和解。
不是對戚寒的厭惡,是對他自己的厭惡。
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吐完才總算舒服一些,傅歌按下馬桶抽水,起身站到鏡子前,和自己裊娜含春似的眼神對視,這幅模樣真令他作嘔。
受情熱支配,被alpha掌控,尤其前幾周只不過被注射了一些信息素就開始不能自已,像條發情的狗一樣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的仇人親近。
他抬起虛軟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脖子上,用力掐緊。
整條脖頸都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紅疹,尤其靠近後頸的位置,有三個疊加在一起的咬痕。
只不過指尖輕輕一碰,他就會情不自禁地戰慄。
闔上眼,剛才的所有細節都會紛至沓來。
Alpha刺破他後頸的獠牙有多鋒利,衝進血液里的信息素有多滾燙,環抱著他的手臂有多溫暖,以及,自己因為信息素產生的情動有多難堪。
從口袋裡拿出那枚胸針,傅歌逼迫自己緊盯著數字星球中間的漩渦,撐在流理台上的手指用力刮蹭著大理石的桌面,指甲磨蹭出的尖銳聲響仿佛一把鋼刀,把他的腦袋割裂成兩半。
一半是滔天恨意,一半是情難自控。
如同鎖鏈和親吻同時加身,他的氧氣被一點點抽離,窒息的同時又可恥地感覺到暢快,仿佛一隻手在撫摸自己的身體,把那些癢處一一搔到。
直至最要緊處時傅歌突然閉上眼扯出一聲撕裂般的哀叫,猛然抬手砸在鏡子上。
嘩啦聲響,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血絲匯聚成細流淌濕他的指縫,劇烈的疼痛才幫他找回了半分理智,小beta從破碎的鏡片中望著那個殘破不堪的人,自言自語道:「你這幅樣子真讓人噁心……」
他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反覆崩潰,又在黎明將至前打理好自己,像只沒有任何感情的器具。
清掃碎片,包紮傷口,直到電話被接通傅歌臉上都沒有半點表情,對面的人聲音熟悉:「嗯?」
小beta指端夾著燃到一半的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煙霧過肺,苦澀留在喉口,他仰頭靠進沙發里,任由濃白煙霧從殷紅的唇瓣中滾出。
性感頹然的模樣和白日裡的可憐小白花判若兩人。
「哥。」小beta閉上眼,「準備收網吧。」
*
在傅歌的世界裡,睡眠等同於噩夢。
不到三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小熊先生和拖著鐵鏈的戚寒在他夢裡反覆橫跳。
一模一樣的身體卻頂著兩張截然不同的臉,最後那兩張臉在他夢裡重合成一個人,被傅歌一把推下峭壁。
匪夷所思的是,第二天剛睜開眼,他就又看到了小熊先生。
準確的說,是一隻維尼熊。
一個一米九多的男人套在玩偶服里簡直如同龐然大物,可愛中又透著詭異。
傅歌眼見著戚寒打開下推式的窗戶,背對著他,先把兩條肥噠噠的長腿放進來,然後用熊頭頂著窗戶慢慢往裡擠,手裡還端著什麼東西。
傅歌第一眼懷疑自己眼花了。
好怪,再看一眼。
大號變異熊依舊卡在窗戶上,維尼正用空著的手抱著自己的熊頭,非常粗暴地甩頭進窗。
這才意識到夢境已經結束,傅歌睜著眼,好整以暇地看好戲,於是戚寒轉過身來發現他已經醒了時明顯熊軀一震,手裡的盤子差點掉了。
盤子裡是剛炸好的薯條,傅歌能聞到一點點味道。
「你……咳……」
小熊先生窘迫地托著自己的熊腦袋,轉身離開也不是,原路返回更不是,毛絨絨的五根手指攥緊又鬆開好幾次,他慢吞吞走過來,在傅歌床邊單膝半跪。
「哥……」小熊先生叫了一聲,一手托著薯條一手托著自己的熊頭,裝番茄醬的小袋子被他掛在自己的超大號口水巾上,看上去窘迫又好笑。
傅歌像是還有氣,腳尖踢開他的爪子,「幹嘛,你又要咬我嗎?」
「不是!我哪還敢。」維尼搖了搖熊腦袋,由於用力過大停下時熊臉歪了九十度,側到了肩頭上,仿佛一隻耳朵在和他說話:「我錯了,昨晚是我不該,我給哥賠禮道歉好嗎,今天薯條管夠。」
傅歌:「……」
只能慶幸他剛進來時腦袋的位置是正確的。
「你多大了,還裝小熊道歉?」
「別管,多大都是你的熊。」戚寒用大腦袋蹭著他,流氓似的在他臉上撞了好幾下,不知道是在親他還是打他。
傅歌像是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無奈地把熊頭擺正,揪著他兩隻噗噗搖擺的耳朵,「小熊還要揍我嗎?」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和解信號,戚寒把薯條盤子放在一邊,猛熊一躥撲到床上,「不揍你,小熊想親你抱你,可以嗎?」
傅歌在他身上滾了兩下,最後小臉一埋趴在維尼胸口,懶洋洋地眯著眼,「好暖和啊。」
「喜歡就多抱一會兒。」
「好。」傅歌說著揚起腦袋:「但你不准釋放信息素啊,我還要早起陪小寶畫畫。」
「知道啦。」戚寒單手撐著熊腦袋,酸兮兮地說:「哥對那個小孩兒比我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