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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黑暗裡,季年沒有看清前面的路,他一不小心踏空,整個人從樓梯跌落,從半層樓高的樓梯滾了下去。
「砰」地一聲,整個世界瞬間恢復安靜。
季年躺在樓梯底下,胸口微弱地起伏,他感覺到有什麼黏膩的液體順著額頭滑落,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恍惚地看著天花板,在這一刻無數的碎片和日記里的文字終於拼成了完整的畫面,如潮水般灌進季年的記憶里。
季年很快昏死過去。
他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見陸庭予強迫他去跟陸老爺子退婚那天。
在陸庭予說出這句話後,童樂看著他臉上厭棄的表情,最終還是去找了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本來以為是陸庭予威脅,所以童樂才不願意結婚,但童樂想到陸庭予的威脅,他告訴陸老爺子,跟陸庭予沒關係,是他自己的決定。
經過這件事以後,陸老爺子對童樂很失望,但他不願意違背答應過童父童母的承諾,所以還是讓童樂繼續住在陸家,直到他組建自己的家庭為止。
從那時候起,童樂被迫當了陸庭予的發泄床伴。
陸庭予占有欲強,處處限制童樂的自由,不允許他工作,不允許他和別的男人來往,他的生活里只剩下陸庭予。
有一次童樂忍不住問陸庭予,為什麼不喜歡他,還要跟他睡覺。遖峯篜里
陸庭予平靜,甚至冷漠地說:「因為你乾淨,也不麻煩。」
童樂是陸庭予從小看著長大的,他是他第一個男人,外面那些人怎麼能拿來比較。
而且季年是男人,不像女人那麼麻煩,怎麼玩也不會懷孕。
自此之後,童樂就沒再問過陸庭予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喜歡他,他沒有再自取其辱。
壓倒童樂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他有次偷聽見陸庭予打電話,他打算跟某個集團的獨生女聯姻,當對方問起陸庭予打算怎麼解決童樂的事情時,陸庭予是這樣回答的。
「結,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至於童樂,他不會礙我們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童樂會繼續當他的床伴。
那一刻童樂終於心如死灰,他趁著陸庭予出門應酬,來到他父母出事故那天搭乘輪船的地方,從海上一躍而下。
季年再睜開眼時,臉頰已經浸滿了眼淚。
他望著熟悉的天花板,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他怎麼進入的陸家,怎麼愛上的陸庭予,怎麼被陸庭予折磨,又是怎麼跳海輕生的。
伴隨著記憶回來的,還有刻苦銘心的痛苦。
他艱難地轉頭望向窗外,天已經黑了,黑壓壓的天讓人透不上氣。
就像童樂被囚禁在這棟別墅時,每天都看見的風景一樣。
他用力擠壓著胸口,想要驅散那股沉悶的疼痛。
就在這時,手裡鈴聲猝不及防響起,在空蕩蕩的別墅里顯得異常清晰。
童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庭哥」兩個字。
童樂怔怔地看著這個備註,幾秒鐘過後,他機械地接起電話,沒有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陸庭予的聲音,「季年,是我,你在幹什麼?」
童樂喉結微微滾動,「沒。」
陸庭予沒察覺到童樂的異樣,聲音含著笑意,「我臨時要去國外出差,大概兩三天回來,今晚就不回家陪你吃飯了。」
童樂張了張嘴,發出有些嘶啞的聲音,「好。」
陸庭予沒有急著掛電話,他忽然說:「季年,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我們說的事?」
童樂反應過來,陸庭予指的是昨天他跟自己求婚那件事。
陸庭予語氣認真:「等我回來,你能不能給我回復?」
童樂握緊手機,深深吸了口氣,啞著嗓子嗯了一聲,「好。」
陸庭予笑意加深,「這幾天我會想你的。」
掛斷電話後,童樂看著通話記錄里陸庭予的備註,目光有些失神。
從兩人重逢開始,陸庭予就在騙他。
他故意誤導自己和童樂不是同個人,為了不讓他記起以前的事情,陸庭予從一開始就在演戲,甚至把他的東西都鎖在閣樓,不讓任何人發現。
當時他沒有反應過來,如果童樂背上真的沒有胎記,陸庭予為什麼要確認?
他早就該發現端倪的。
恐怕連井飛宇也是陸庭予事先聯繫過,所以井飛宇才會突然改口,說他不是童樂。
也難怪陸庭予會突然跟他求婚,他是擔心自己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會帶著安安離開。
童樂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安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才回過神。
安安緊張的目光正在看著他,「爸爸,你額頭怎麼流血了?」
童樂抬手摸了下額頭,血都已經幹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爸爸剛剛沒看路,不小心撞到牆上了。」
安安跑過來給他呼呼,「爸爸,疼嗎?」
童樂把安安抱進懷裡,「不疼了,安安別擔心。」
為了防止嚇到安安,童樂找毛巾沾了點水,把額頭上的血給擦乾淨了。
安安乖乖地依偎在童樂懷裡,有些擔心地摸著他的傷口。
童樂看著安安,心情有些複雜。
以前他一直想知道安安的父親是誰,現在他終於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