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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年嚇了一跳,忍不住掙扎了一下,「先生,請不要動手動腳的。」
陸庭予深吸一口氣,「童樂,別鬧了,跟我回去。」
經過的路人紛紛把好奇的視線投向兩人。
季年又羞又怒,口氣有一絲嚴肅:「先生,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位童先生,我也不認識他,請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奇怪的話了。」
說完他從陸庭予手裡掙脫出胳膊,逃也似的快步走進會所。
陸庭予站在原地,看著季年離去的背影,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什麼。
回到別墅天已經黑了,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一點活人氣都沒有。
他從酒窖里拿出幾瓶高度數的洋酒,坐在沙發上喝了起來。
迷迷糊糊間陸庭予瞥見電視柜上的相框,他伸手拿了過來,這是他和童樂第一年在一起的合影。
照片裡童樂抱著陸庭予的胳膊,沖鏡頭笑得燦爛,頭髮在陽光下暈染出一道光圈,跟柔軟無害的小動物似的。
陸庭予摩挲著合照里童樂的臉,心臟深處被撕裂開的那個小口再次痛了起來。
他仰頭把最後一口酒喝淨,從喉嚨經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像著了火似的。
不知不覺幾瓶洋酒全空了,東倒西歪地散落在桌面上。
陸庭予倒在沙發上,手裡始終抱著那個相框,喃喃道:「童樂,你為什麼不認我?」
「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知道你埋怨我,以前是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會欺負你。」
「只要你願意回來我身邊……」
陸庭予盯著天花板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嘴裡喃喃著童樂這個名字,意識在酒精的驅逐下漸漸消散,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了五年前的那天晚上。
那晚陸庭予正在跟一個重要的合伙人應酬,飯桌上他突然接到保鏢打來的電話,說童樂不見了。
童樂就像陸庭予養在金絲籠里的名貴鳥兒,無時無刻不被監視著,陸庭予很快就通過他的手機定位到童樂在某個碼頭上。
陸庭予無心再應酬,他找了個藉口離開包廂,連夜開車趕了過去。
這一夜的雨下得特別大,冰雹般重重砸在擋風玻璃上,莫名令陸庭予有些心慌。
好不容易趕到碼頭,陸庭予撐著傘從車上下來,透過朦朧的雨霧,他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
季年背對著他坐在欄杆上,唯一沒被打濕的衣擺被風吹得揚起,黑色頭髮被雨淋濕,很乖地貼著額頭。
陸庭予呼吸一窒,在他背後開口:「童樂。」
童樂回過頭,他的衣服已經濕透了,緊貼著他消瘦的皮肉,顯得不健康的皮膚更加蒼白,在夜幕的襯托下有種易碎的美感。
童樂對陸庭予的出現絲毫不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過來。
他的語氣就像討論今晚吃飯一樣平常,「你來了?」
陸庭予鼻息間的呼吸像被石頭壓著,又沉又重,「你跑到這裡幹什麼?」
童樂微微仰起頭,仍由雨水潑打在他的臉上,睫毛輕輕抖了抖,平靜地說:「我出來喘喘氣。」
陸庭予的肩頭已經被雨水洇濕了一小塊,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跟我回家。」
「家?」童樂自嘲地笑了笑,「我哪裡有家?」
陸庭予緊緊盯著他,漆黑的夜色使他的眼眸更加晦暗不明。
「那是你家,不是我的。」童樂語調黯了黯,透著股悲涼,「我從來沒有家。」
陸庭予莫名感到一陣難言的壓抑,握著傘柄的手微微使力,「你今晚到底怎麼了?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連重要的應酬都扔下了!」
童樂平靜地跟他對視,「陸庭予,我受夠你了。」
陸庭予雙眼以極快的速度染上紅色血絲,他強忍著動怒的衝動,佯裝平靜地說:「好了,別鬧了,快下來,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危險?」童樂苦笑道:「我覺得待在你的身邊更加危險。」
陸庭予深深吸了口發顫的氣息,「夠了,有什麼話下來再說。」
他邁腿靠近,童樂陡然尖銳地拔高聲量,「別過來!」
陸庭予心臟猶如被拉緊的弦,操控般令他停下腳步。
童樂眼角染上濕潤的緋紅,他笑得像哭一樣,「陸庭予,在你身邊我一分鐘都喘不上氣,我就像個沒有自由的寵物,吃什麼做什麼玩什麼都要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所以你想拿死威脅我?」陸庭予不自覺握緊拳頭,「你知道這樣做對我不管用。」
「我知道對你不管用。」童樂用力抹了把臉,眼角的濕潤分不清是水還是淚,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站在欄杆上,瘦弱得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
他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所以我沒打算威脅你。」
仿佛意識到童樂接下來會做什麼,陸庭予像被塑膠袋封住了口鼻,剎那間停止了呼吸。
童樂轉過頭,他朝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微微一笑,接著從海中一躍而下。
「童樂!」
陸庭予從睡夢中猛地驚醒,他睜開雙眼,頃刻之間從另一個世界被拉回現實。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的綢緞睡衣被冷汗浸濕,緊緊貼著他的後背,陽台的風襲來,透著股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