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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來,這個夢他做了無數遍,童樂跳海那一幕猶如夢魘不停在他腦海中循環播放,把陸庭予心底那道口子無限殘忍地拉扯開來。
陸庭予調整了一下呼吸,下床去了浴室。
他用冷水潑了把臉,水珠順著緊繃的下頜快速滴落,鏡子裡的人雙眼血紅,猶如一頭喪偶的野獸。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在陸庭予耳邊響起。
陸庭予來到床邊,拿起枕頭上的手機。
屏幕上閃爍著一串沒有備註的來電號碼,但陸庭予記得這是盛旭會所的朱經理的電話。
陸庭予隨手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朱經理的聲音,「陸總,是我。」
「什麼事?」
「那個,您上次不會問我季年的事嗎,我突然想起有一件事很奇怪。」
陸庭予握著手機的手陡然緊了緊,聲音沉了幾度,「說。」
朱經理說:「按照規定,員工入職都是要身份證登記的,可是季年入職那會兒卻拿不出來。」
陸庭予聲音驟然變寒,「身份證?」
「是,當時會所里急著招人,而且他幹的只是最底層的工作,所以就把他當臨時工錄用了,只拍照和錄了指紋。」
陸庭予指尖微微一顫,沉靜的面具在無形間裂開一條縫隙。
一個正常的國家公民,怎麼可能拿不出身份證?
陸庭予抬頭望向相框裡的童樂,目光里摻雜著難以言喻的複雜。
第6章 你終於回來了
「陸總,這是您要的資料。」
陸庭予從朱經理手裡搶過文件,一目十行瀏覽起來。
盛旭會所接待的都是上流人士,所以每個員工入職前都要填詳細的資料,具體到出生地和父母信息,唯獨季年的簡歷多處空白。
比如出生日期,籍貫,還有身份證號。
陸庭予深吸一口氣,手裡的文件在他的捏緊下悄無聲息多了幾道皺痕。
他抬頭問:「他有沒有說為什麼派出所那邊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
朱經理想了想,「說是以前的身份證丟了,因為派出所那邊因為核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所以沒辦法給他補辦。」
陸庭予危險地眯起眼睛,「怎麼可能核查不到信息?」
「我也奇怪呢,當時我們的人以為是他那邊的派出所出了問題,而且看季年不像撒謊的樣子,我們拿了面容和指紋就錄用他了。」
見陸庭予臉色越來越沉重,朱經理忍不住打探道:「陸總,您這麼仔細調查季年,是不是他有哪裡不對勁啊?」
陸庭予聲音沙啞得厲害,「沒事,你走吧。」
朱經理雖然滿肚子疑惑,但是不敢再問,「好的。」
他邊走邊回頭,嘴裡嘀咕著季年該不會是什麼在逃通緝犯吧?
陸庭予把資料交給秘書,「你去查一查季年的老家,接觸一下他的父母。」
秘書接過資料,「好的。」
陸庭予用力捏了捏眉心,眼下的烏青透出濃重的疲倦來。
「對了陸總。」秘書手裡拿出行程本,小心翼翼地說:「您和朗豐集團的顧總約好八點見面。」
陸庭予頭也沒抬,「知道了。」
秘書轉身離開,陸庭予突然抬頭喊住他:「等等。」
秘書回過頭,疑惑道:「陸總,還有什麼事嗎?」
陸庭予聲音微沉:「晚上定的地址在哪?」
秘書看了眼行程本,「在世紀大飯店。」
陸庭予沉默片刻,語氣里夾雜著晦暗不明的深邃:「改去盛旭。」
「季年!」
季年正忙著在後門扔垃圾,聽到身後有人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頭,看見經理站在巷子口,一臉嫌棄地看著周圍的垃圾。
季年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快步走了過去,「經理,有什麼事情嗎?」
經理抬起手,在鼻尖嫌棄地扇了扇,「別幹了,待會兒你去給VIP房送支酒。」
季年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經理點頭,「對,就是你,快去吧。」
季年確認自己沒聽錯,心臟激動地跳了跳,「為,為什麼?」
季年平時在飯店就是個打雜的,什麼髒活累活都做,他們這裡分工明確,像服務員的工作是輪不到他的。
而且三樓以上的樓層都是服務商界有名的大人物,一晚消費至少過六位數,聽其它同事說,有錢客人都很大方,拿出手的小費比他在這裡倒一個月的垃圾賺得都多。
經理面不改色地說:「今天負責送酒的小謝請假了,你幫忙替一下。」
季年再三確認經理沒找錯人,興奮地答應下來。
他現在實在太缺錢了,凡是能賺錢的工作他都想做。
看著季年激動得鼻尖發亮,經理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快點,別讓客人等久了。」
季年用力點了點頭。
經理走後,季年用最快的速度把垃圾處理完,然後去酒窖領酒,端著托盤上了樓。
整個頂層只有一個房間,也是這家會所消費最高的房間。
季年端著酒來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抬手敲響了房門。
裡面傳出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房門打開,陸庭予的臉映入眼帘。
正是上次認錯他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