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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立刻給你打錢的,也留了微信,可你不肯加,這能怪我嗎?
以一個弱者的姿態,老老實實認著錯,卻自然而然便把責任推到了他身上。
一點刻意的痕跡不露,只會讓人覺著她確實沒錯。
江趁嗤笑一聲,有淡淡的鼻音,半不正經道:「怪我。」
看不出是認真還是打趣。
手機接二連三震動了幾下,白茶抱歉地沖他笑笑。解鎖,看見唐初曉轟炸過來的一堆消息,最近的是條語音。
她抵了抵掛在左耳上小小的藍牙耳機,指尖在屏幕輕輕一點,熱情到令人頭腦發昏的聲音猝不及防從手機揚聲器里外放了出來:
【替課之恩!沒齒——】
白茶手指一僵,動作有些慌亂,猛地按滅了手機,唐初曉感天動地的肺腑致謝詞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便看向一旁的江趁。
與此同時,斜前方的草綠錫紙燙聞聲驟然轉過身來,在看到那張幾乎要埋進衣領的小臉時怔了一下,眸中難掩驚艷。
安樟大學歷來沒選過校花,要是有,一定是面前這位。
這節高數是兩個班合上的公共課,可無論是自己班還是另一個班,他都不記得有這麼個女生。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剛才聽到的「替課」二字,他心下瞭然,正猶豫著如何開口要聯繫方式,便同女生旁邊坐著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強烈的壓迫感襲遍全身,草綠錫紙燙瞬間便收了心思,轉過身去。
女生他不認識,可她身旁戴口罩的那個,叫江趁,是他們口腔醫學院的名人,當年以醫學院第一的成績考進了這所全國頂尖的大學,是今年招生宣傳視頻上開頭就出現的標杆人物,又因為長了副過於出眾的皮囊,追求者無數——
即便眾所周知他是個渣男。
腦中恍然掠過剛才的畫面。
女生細白的胳膊擱在深藍課桌上,微凸的腕骨精緻漂亮、皮膚細膩,透著層瑩潤的光。
同一旁肌理緊實、線條分明的小臂離得不遠,形成巨大的體型差和力量差,有種令人血脈噴張的刺目張力美。
草綠錫紙燙心口一痛,那女孩子又白又嬌小,看起來糯糯怯怯的,他總覺著江趁那野出天際的混帳能將人拆吃入腹,骨頭都不剩。
「糯糯怯怯」本人白茶搓了搓手指,將電量耗盡已經斷連的耳機摘了下來,沉了沉肩膀將頭抬起,儘量表現得落落大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只是手指不安地摩挲著耳機的動作暴露了她此刻並不平靜。
據白茶所知,雖極少見,但安大多年前好像確實是有過替課被發現後記過的奇葩案例的。
別的白茶都不怕,只怕萬一背上點處分影響了保研,畢竟努力了這麼久實在不希望最後一年出什麼紕漏。
雖然江趁並沒有什麼反應,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可白茶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江趁已經是八年制的第七年,現在也在大一教室里,是和她一樣來替課的,還是……他是來幫老師點名的?!!!
白茶瞳孔地震的同一瞬間身體陡然一輕,轉頭便見右邊的連排座位空了下來。
那人身形高大,黑衣黑褲,步伐帶著股深入骨髓的懶散勁兒,愈行愈遠,緩緩停在了講台邊。
教室里瞬間嘈雜混亂,竊竊私語和女生驚呼聲不絕於耳。
像是浮誇狗血的風雲人物,戴著口罩看不見全臉都能引起騷動。
他只在那兒站著,目光狀似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圈,混亂的教室便又立刻歸於沉寂。
讓白茶心跳錯亂的是,這浮誇狗血的風雲人物,手裡拿了本花名冊,顯然是要點名。
剛才不小心外放的語音音量並不算高,在有些雜音的教室里離得稍微遠點都聽不清,可她與江趁相挨坐著,連斜前方那個草綠錫紙燙都聽到了,那他必然也能聽到,且更為清晰。
她幾天前才剛在這人面前出了洋相還被拒加微信,幾分鐘前又被無情拒絕換位……
白茶只覺腦中像被塞進了一顆名為「替課」的定時炸彈,緻密而尖銳的倒計時聲刺激著緊繃的腦神經,一觸即斷,危險至極。
可她還是敏銳地捕捉到江趁散漫敘述中「只點十個人」這種關鍵性字眼。
她略微鬆了一口氣,一整個教室百來號的人,只點十個,不會這麼點兒背吧?
不會吧!
而且這才開學多久,他怎麼可能把整個班裡的人認全?
怎麼可能!
退一萬步講,大家怎麼也算是認……
這還是算了,她認識江趁江趁可不認識她。
白茶就不信了,這麼多人還能點到唐初曉那她以後改行代買彩票得了。
還沒剛安慰好自己,「唐初曉」三個字驀地響起,倒計時聲驟停,轟然一聲,炸彈瞬間爆破,騰湧放大的火團充脹了大腦,緊繃的腦神經難撐重負,啪然斷裂。
白茶滿腦子裡都是剛剛那條堪稱自爆的外放語音,做好的心理建設蕩然無存,愣愣答了聲「到」,聲音勉力鎮定,耳尖卻已紅透,連頭都沒好意思抬。
可那道帶著探究和玩味的灼熱視線越過一排排的遮擋,精準地落在她身上,讓人頭皮發麻、心口微陷。
她勉力穩了穩心神,依然頑強地抱有一絲僥倖,迅速打開手機,調出唐初曉的對話框給她發消息:【江趁認不認識你?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