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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候起,我就喜歡他。他從來不對女生說髒話,拒絕任何人都乾脆利落,不吊著任何人,有那麼多那麼多人喜歡他……」
「江趁是我遇到過最值得的男孩子,就算沒辦法和他在一起,也值得。」
景晴晴的愛熱烈、偏執,是她的愛傷害了她,不是江趁。
所以景晴晴認。
白茶想要為景晴晴擦擦黏在臉上的淚,可她自己的淚也流了滿臉,眼睫毛濕噠噠的,仿佛墜著千斤重。
她根本拾不起半分力氣,也說不出半句話。
只怕一張嘴,眼淚會更凶。
景晴晴吸了吸鼻子,上前緊握住白茶的手,用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斷,沒一會兒白茶的手就泛了紅,很疼。
但她沒有掙扎。
景晴晴哭著求她:「你不要傷害江趁好不好?他那麼喜歡你,你知道嗎,他和我說他愛你,只愛你……」
江趁那麼愛她,如果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傷害他,那該有多難過。
景晴晴不要江趁難過,她寧願失去他。
可從認識江趁到現在,白茶一直都是別有用心。
從始至終,她給江趁製造的都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騙局。
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所有撒嬌粘人、所有溫柔體貼,全部全部,都是假的。
她已經做盡了傷害江趁的事,又怎麼可能做得到不傷害他?
白茶想起,江趁帶她去遊樂園,親手給她圍上自己的外套遮住弄髒的裙子,明明不是男朋友,卻去給她買衛生棉,還給她買了小時候從沒擁有過的氣球。
在一起後,他更是對她處處縱容。
僅僅因為她很久前無心說過的一句話,就改掉了二十多年沒變過的寸頭,將解鎖密碼換成她的生日,將她的發繩戴在手腕,即便是勒出了淺淺的紅印都沒提過讓她給換一個。
從小到大,白茶自己照顧自己,也經常照顧別人。
可和江趁在一起,向來是江趁照顧她。
濃濃的自厭情緒像條重重的鎖鏈,將白茶的心臟捆綁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收緊,帶著她下墜,讓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崩壞。
她傷害了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白茶唯一能想到的,是及時止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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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醫附院臨著中心廣場,江趁從醫院出來的時候白茶還沒到。
臨著環城河的路邊有形形色色的小攤,其中一個邊上圍了很多人,是在賣同心鎖。
以前江趁看著只覺得幼稚,無論是掛同心鎖還是看零點菸花,無疑都是騙人的東西,專騙沒腦子的小情侶。
可現在,江趁不止要帶白茶來看煙花,還和一眾「沒腦子」的小情侶一起站在攤前,認認真真在挑同心鎖。
等白茶來了,他們再一起掛到橋上,然後一起等待零點,看那場哄騙人長長久久的煙花秀。
可白茶一直沒來,連電話都沒接。
在江趁擔心她路上出事的時候,有人在身後輕輕喊了他名字,聲音很小,而這裡人山人海,嘈雜的各種聲音輕易就能將那低低的一聲喚蓋過。
可江趁聽見了,他轉過身,白茶就站在那裡,只離他幾步遠的距離。
他扯著她手腕,將人擁進了懷裡。
沒有問她怎麼才來,他問她:「冷不冷?」
白茶想掙開他的懷抱,他對她的每一分好都像是一把鈍刀在她身上凌遲,她承受不了。
可江趁抱得很緊,這樣冷的天,他只穿了件風衣,懷裡依舊很暖。
「怎麼了寶寶?」
白茶在哭,肩膀都一顫一顫的,明明是她對不起江趁,她知道自己沒有臉哭。
可就是忍不住,他越好,她心裡就越難過,越討厭自己。
江趁什麼都沒做錯,卻遇見了她這樣的人。
白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團亂麻,應該快速斬斷,和他和平分手才能避免更深的傷害。
白茶從沒這樣清晰地意識到,她是個懦夫,是個貪心的混蛋,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可恥地想,如果將錯就錯下去呢?
只要她不說,江趁永遠不可能他們的開端是場騙局。
可她不能。
江趁這樣的人,應該被人赤誠熱烈地愛著,白茶給不了那樣乾淨的愛,她也配不上他的一場喜歡。
橋上人越來越多,天空中爆出第一簇煙花,是淺淺的藍色,像深海中美人魚的尾巴。
江趁幫她擦著眼淚,「我女朋友怎麼比小孩還能哭?」
「江趁……」她叫他名字。
「嗓子這麼啞,先別說話了。」
像是有了某種預感,江趁把她下眼瞼上的淚抹掉,沒讓她繼續往下說。
白茶從來都沒在他面前這樣哭過,這一瞬間,江趁腦中再次浮現出景晴晴那句話——
「她根本就不愛你。」
江趁不是會患得患失的人,可自從遇見白茶的那天起,一切都在變。
他此刻心裡很空,布了整個天空的煙花都填不滿。
江趁把白茶縮在羽絨服袖子裡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她的手平時都暖乎乎的,今天卻很涼,江趁捧到手邊呵氣都暖不熱。
他的心臟也在止不住地下跌,整個人的氣息都漸冷。
就像冬天室內玻璃上的白霧需要人去擦擦才能不再模糊,江趁的情緒需要人撫一撫、順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