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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醺順勢也緊張兮兮的幫方慍整理了一下衣領,隨後就聽見丁哥從裡面小跑出來喊他:「小醺,你快過來, 老爺子找你跟你爸一起過去。」
顧醺精神猛地一震,跟方慍對視了一下,不太明白為什麼沒有找方慍進去,找他是幹什麼, 不會是神通廣大的知道了阿慍喜歡他這件事吧?
不會吧不會吧,現在要上演什麼狗血故事情節了嗎?
少年心虛又擔心,生怕還給爸爸添了麻煩。
方慍也是當機立斷地拉著他的手腕, 說:「一起。」
丁哥走近後倒也沒說什麼不行, 而是著急地滿腦袋的汗, 小聲跟顧醺嘀咕:「感覺是要說些最後的話,好像跟你爸說的更多,跟方總說的都少,我在旁邊看著,王律師一直在用錄音筆錄音,還有,方二伯也在,一直在問老宅為什麼是單獨給方少的,憑什麼其他人只有居住權。」
顧醺大致了解了一下,踩著沉渾的夜色穿破冰冷的空氣便跟身邊的方慍一道入了正堂旁的暖閣。
小暖閣里養著各色蘭花,其中好幾株價值不菲,在一片綠意盎然里,繞過兩人高的觀賞松樹盆栽,就看見熙熙攘攘被圍在中間的老人。
「爺爺,我和小醺回來了。」方家大少爺還未走近便開口說道。
老人已然是閉上了眼睛,躺在一張古董貴妃榻上,手上打著吊瓶,乾瘦的手背上青筋畢現,聽見聲音,老人立馬睜開眼看向自己最爭氣的孫子,笑了笑,好像本身也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只是想看看,看著孫子這麼氣宇軒昂、絕對能夠把持家業的樣子,哪怕死了都能安心。
「小醺也回來了?好,很好哇,爺爺前幾年收購了個小遊樂場,本來打算是送給你當成年禮物的,現在就先送給你,你爸是個犟種,死活不肯收,其實也沒多少,只是心意,你要收下,知道嗎?」
老人說話沒什麼力氣,氣若遊絲,面色泛青,儼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頭裡的腫瘤怕是壓迫了什麼神經,偶爾眼神會忽地空滯在沒有焦點的地方,顧醺瞧了好半天才傷心的發現,原來不是眼睛找不到焦點,是已經看不見了。
他看了看爸爸,爸爸好像瘦了,眼眶緋紅一片,本就薄的唇現在抿得更緊了,站在第二圈人群里,對他搖了搖頭。
顧醺明白,嘴上答應,心裡卻知道這是哄老人的,爸爸也不會要。
「好了,沒什麼事兒也別都守著我,也都別哭,又不是已經死了。」方老太爺還是很有威嚴,一句話下去,人立即散了大半。
方二伯卻是不肯走,說:「爸,其他我也就不說了,老宅憑什麼只能是方慍的?哪怕是老四的,這也合理啊,給老大也行。」
「等我死了,老宅你們誰還來?平時也就阿慍喜歡清淨,給你,宅子裡這麼多人還住著,你跟他們也不熟,說不到一起去。」這話可太委婉了些,明著講就是不信老二能夠容忍這麼多親戚住在宅子裡。
在老爺子看來,老二一輩子爭強好勝害了自己也害了小孩,現在又來個小孩,又被教得畏畏縮縮,眼界如此,心胸更是不廣,家產要是落在了老二的手裡,不出十年就要縮水百分之八十。
給老四正好,倒不是覺得老四多麼優秀,而是老四教的方慍很好,完美極了,處處優秀,高瞻遠矚,好些時候帶著這孩子分析一些小的收購案和管理方面的事情,這孩子都能說出更好的方案,很多事情已經都是按照方慍的思路在發展了,所有都交給方慍,其他人吃紅利,也能餓不死,這樣不好嗎?
家裡的事情,老人已經不想多說什麼,嚴厲著讓其他人都下去後,卻只留下了顧醺個顧覆兩人。
顧醺是看著方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的。
本來方慍也想留下,卻不想老爺子搖了搖頭,說是有些貼心話要跟顧覆說,這才沒能留下。
周圍瞬間空了,卻也叫心虛的顧醺更加緊張,哪怕是在暖房裡都還冰冷的腳趾頭都扣起來,手指甲一點點扣緊手心,惶恐不安到已經開始想怎麼辯解自己跟阿慍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小顧啊,我跟你說的話,還要我在小醺面前跟你說一遍嗎?」老人淡淡道。
顧醺愣了一下,咦,好像不是要談他和阿慍的事情。
他不緊張了,還有心思觀察像是死神一樣的王律師在不在屋內——不在的。
「你不說話怎麼行,辦事兒的時候不說話,但事情做的好,人家只會覺得你這個人精明能幹,話少是個優點,以後自己出去想做什麼都是要跟人打交道的,可不能悶著。」
少年聽出一點不明不白的話頭,他看了看蹲下來握著老人手的爸爸,心裡咚咚作響,只聽爸爸說:「我哪是什麼悶頭做事的,我談判的時候乾爹你是知道的,威風的很,說是舌戰群儒也差不多。」
「恩,舌戰群儒,那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老人還是重複,挺顧覆沒有吭聲,便乾脆對著顧醺說,「小醺啊,這些年辛苦你和你爸爸了,早年公司事情多,能用的人少,又正處在擴張的關鍵時候,十幾年的布局,等到前幾年也算是總算有了成效。」
「結果事情卻更多了,你爸爸恨不得拆成十個人來用,也就沒什麼時間陪你,你可不要討厭你爸爸啊。」
「我沒……」顧醺眨了眨眼,低下頭。
「沒有就好,但我聽說你小時候還鬧著要找你爸爸呢,但你爸爸被爺爺我借走了十幾年,現在還給你,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