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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實話,顧醺沒幹過類似的活計啊。
熱水一下子就倒多了,然後再加冷水,冷水加多了,他洗著總覺得盆子裡面油膩膩的,手上也似乎沾了一層油,急急忙忙就把水倒掉,覺得重新倒進乾淨的水就能把盆子洗乾淨。
如此往復三四次,本就不怎麼熱的熱水被消耗殆盡,顧醺蹲在廚房愣了一秒,看著地上還滿是泡沫的手和盆子,又看了看空蕩蕩的熱水瓶,自言自語地說:「那現在得先燒水。」
「我看你是得先去休息。」連通大堂的門內走來一人,一邊脫掉身上的大衣,一邊走到還蹲在地上的少年身邊,聲音別提有多冷了,嚴肅的像是身處末日那樣焦頭爛額,「抱著。」
方慍把顧醺拉起來,自己的外套塞過去,隨後挽起袖子便走到煤氣灶旁邊,開了開火,發現沒有煤氣了後立馬就走到灶台旁邊蹲下,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旁的乾草放進燒火口,隨後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環境,把大鐵鍋裝滿水架在灶台上,又搬了兩個小凳子在旁邊,招呼傻乎乎的小醺說:「坐。」
少年抱著發小的衣服,看了看自己手上泡泡把人衣服弄髒了一點,猶豫了一會兒。
「過來坐坐,這裡暖和。」寡言少語的豪門少爺在老式燒火口旁,被洞口的火光照亮了焦慮了一整天的俊臉,讓人看著便有安全感,覺得有主心骨的寒鐵一樣的氣勢陡然內斂。
顧醺看著這樣的阿慍,便忍不住覺得阿慍好像很孤單。
於是他上前了兩步,最後到底是坐在了小凳子上,跟他的阿慍並排坐,同烤火。
「他們都上床了,大通鋪,季俊邵估計也要睡著,等水燒好了我去叫醒他。」方慍偏頭和小醺說。
「哦。」顧醺眨了眨眼,總覺得火光照得人眼睛澀澀的,需得眯著。
「小醺……」
「恩?」
坐在左邊的略高少年看向乖乖巧巧坐在自己身邊的小醺,有幾句話想問,但一對上顧醺水色盈盈的眼,立時又梗住說不出口,只問:「今天你生我氣了?」
顧醺被瞧得臉熱,但或許是火光照耀的緣故。
少年想了想,聲音軟軟說:「恩……」
「那我道歉。」
「啊?」道歉是什麼意思?
是說以後都不會追自己的意思?也不會喜歡自己了,大家還是當好朋友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方慍捏著一旁的火鉗整理了一下乾草和枯枝的位置,讓火光瞬間大了不少,飛花一樣的火屑也螢火蟲一般飛出。
顧醺看著火屑眸色迷離,總覺得很美,他喜歡這場景。
方慍則看顧醺,眸色被火光照得堅毅無比,他喜歡顧醺。
「我的道歉不止是為今天,也為以後。」
「以後?」漂亮的小醺心中一動,察覺到令他羞窘的目光,於是永遠都不看身邊的阿慍,只看燒火的洞子。
「以後,我怕是還有很多很多會惹你不開心,惹你生氣,甚至惹你哭的事情,但我盡力保持分寸,一步步來,慢慢來,總不會強迫你。」
「我方慍不比誰差,小醺,你多看看我,別看別人。」
「好不好?」
少年幾乎把臉蛋要藏進方慍的大衣裡面,只露出一雙靈動美麗的眼,好半天,才哼唧出一句委屈巴巴的話:「哪有要欺負人還提前道歉的?」
「哪裡是要欺負人。」旁邊的少年哄人一樣偏頭去看小醺,溫溫柔柔地像是和小朋友說話那樣,「只是希望你別怕,別躲我,好好感受就好,我沒有別的要求,算我求你好嗎?小醺。」
作者有話說:
其實就是追求通知啦——
追求之路挺浪漫的-其實一直都挺浪漫寵溺,只是兩小孩從前都沒意識到。
第33章 夜路
顧醺還是第一次看見阿慍這種眼神。
透明又充滿銳利的智慧目光里, 滿滿當當都是虛張聲勢的勇氣。
——他在害怕。
阿慍怕什麼啊?明明是阿慍叫他害怕才對。
顧醺想走了,可是莫名又挪不開屁股,只能坐在小凳子上跟阿慍一塊兒看洞中劇烈燃燒的乾柴爆出青色的煙霧。
這煙很能熏人, 從前過年的時候,顧醺還跟著大伯去旁邊大叔家裡看熏臘肉,也是這樣濃厚的青煙,熏出一陣陣焦香。
大鍋里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水開聲,顧醺還在發呆,身旁一向很少幫別人做事的方慍則動作自然地拿起一旁的開水瓶,修長的手捏在那爬滿黃色污垢的水瓶提手上,顧醺看著都怕方慍下一秒反應過來後露出為難的表情。
結果方慍根本不在意。
潔癖似乎被丟在了城市的霓虹燈里。
「我來吧?」少年乾巴巴的說了一句。
方大少爺頭都沒回一下, 習慣性地跟他的少年說:「你坐著別動。」
這話顧醺常聽, 以往在爸爸面前,顧醺總要表演表演自己對未來老闆的重要性, 所以鞍前馬後不亦樂乎,可一旦到了他跟阿慍的私人領地,就變成阿慍事無巨細的照顧他。
他習以為常,但現在是在老家, 他身為小主人,怎麼著似乎也是不能讓客人隨便動手,免得大伯看見了跟他爸爸講,爸爸又要說他了。
顧醺心裡琢磨著有的沒的, 眨眼功夫卻看阿慍已經把兩個暖水瓶里都灌滿了水,雙手的袖子捋起來到小臂上,恰到好處的露出結實的手腕線條, 蒼白又堅硬, 提著水瓶便問他:「送到季俊邵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