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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醺才不是懂事的小孩,從小就不是,只是在顧叔面前很愛裝,因為顧叔需要他那樣。
方慍在想,自己跟小醺如果在一起,也得過幾年再公開,那時候自己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僅僅是家族裡幫忙的角色,他會有更多的話語權,會讓家裡更多的人離不開,到時候說話也便更有分量。
他自己的爸爸倒是不用擔心,他爸對他沒有什麼要求,甚至沒有什麼期待,只要他能扛起家裡重任,估計是不管他感情方面的。
更何況他們家也不是季俊邵家裡那種有聯姻習慣的家族,他的婚姻沒人能夠插手。
哪怕有意外,這份意外也絕不可能讓他放棄小醺。
方慍擁抱懷裡的人,好像在這一刻跟顧醺緣定三生一般,約好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相愛相知。
懷抱著這種對未來極其憧憬的情緒,第二天一大早,方大少爺就被踹在大腿上,差點兒掉下床,眼睛還沒睜,就聽見顧醺驚慌失措又羞又惱的聲音:「大流氓!!」
流氓就流氓吧,怎麼還有個「大」字?
方少毫無脾氣,甚至覺得小醺可愛的要死。
「怎麼了?」他被踹的地方不怎麼疼,但卻還是裝出疼的樣子去揉了揉自己的大腿,清晨獨有的低低嗓音哄小孩一樣笑著說,「我怎麼了?」
顧醺哪好意思說,雖說都是男的,但現在他跟方慍的關係好像不是能夠坦然說這方面事情的關係。
方慍喜歡他啊,對他有意思啊,自己要是說方慍一大早就精神的要死,害他不好意思,阿慍反問他為什麼不好意思可怎麼辦?
他怎麼回答?
可惡,剛才他為什麼不長腦袋,脫口而出「大流氓」三個字,兩個男生靠在一起睡覺不是挺正常的嗎?早上起來男生健健康康的表現也很正常,是他自己不正常吧?
都……都怪方慍的留言表白,害他這麼不正常!
顧醺咬了咬唇,做鴕鳥狀,假裝聽不見方慍的聲音,蹦起來,翻身越過睡在外頭的討厭鬼,衣服都不打算在這邊穿,想跑去宋家明那邊穿。
結果還沒下床,方慍的手臂就將他攔下,聲音是不容拒絕的正經嚴肅:「別亂跑,等會兒感冒了,把衣服穿好。」
顧醺這回記著方慍手臂的傷,不敢強行跑掉,抿著唇愣了一會兒,紅著臉說出一句後悔的話:「那你把眼睛閉上。」
等會兒!閉上眼睛幹什麼?都是男的,看看又怎麼了?扭扭捏捏的,搞得好像自己也喜歡方慍一樣。
「好。」方少縱容笑道。
顧醺腦袋一片漿糊,他可見不得方慍這笑了,好像他們之間有鬼一樣,連忙又說:「不用不用,不用閉,都是男生,沒什麼好閉的,你看著吧。」
「我不看。」方少還是笑。
顧醺被這人的笑弄得快要害羞死了,乾脆抓著方慍的雙手手腕說:「給我看!」
就在這時,宋家明迷迷糊糊推門而入準備喊顧醺吃早餐,木門吱呀一聲撞在牆上,宋家明則一隻腳站在門外一隻腳剛剛踏入門內,瞧見老式木床上姿態曖昧的兩人,立馬假裝沒看見,退了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隨後宋家明重新敲了敲門,說:「小醺,大伯喊你們起床了,早餐是紅薯稀飯配榨菜,好吃得要死。哦,外頭下大雪了,一會兒起來掃雪,不然路不好走,下午還要去山裡給樹苗做保暖,你看你跟方少是不是該起啦?」
顧醺聞言,咬牙切齒盯著躺著的方慍,說:「都怪你!宋家明肯定誤會了。」
「哦?誤會什麼了?」
顧醺可不敢答,他不知所措的繼續裝傻,也不糾結方慍看不看自己穿衣服了,連忙給自己穿好溜了出去,走前瞪了方慍一眼,說:
「自己能穿嗎?」他還是擔心方慍。
方大少爺不吭聲,點點頭,裝模作樣的自己穿起衣服,只是笨手笨腳的,昨天還能背著顧醺的那隻傷手今天成了擺設,好像動一根手指頭都不行,於是套頭的毛衣怎麼也穿不進去。
結果要出門的顧醺盯著方慍蒼白皮膚上逐漸起來的雞皮疙瘩,到底是又返回來幫方慍穿。
兩人親親密密。
一個永遠低著頭微笑,任由他的少年對自己擺布,穿什麼都行,哪怕故意弄亂他的髮型都讓他高興。
另一個也永遠垂著眸,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手,又在自己手幫方慍提褲子的時候連忙瞥向上面,驀地和從小就凝望自己的那雙眼對視。
顧醺看著方慍,某瞬間,忽地意識到自己呼吸著對方吐出的呼吸,他們靠的太近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小醺。」說話的少年聲音不敢太大,生怕驚擾了什麼似的,有種無法言語的可憐可悲,近乎狂喜又惶恐的眼神忽明忽暗,方慍問,「你在想什麼?」
這回顧醺逃不掉,也不知為何的不想逃,他聽見自己說:「在想……阿慍你離我太近了。」
「近嗎?我覺得還不夠。」方少聲音很低很低,像是水流在密林深處緩緩淌過,低沉又不失神秘華麗。
「我覺得夠了……」顧醺忐忑地小聲說。
方慍仿佛是聽不懂少年這話的言外之意,他斬釘截鐵地道:「還不夠,還不夠。」
「那……怎麼樣才算夠了呢?」漂亮的少年音色柔軟地詢問,語氣茫然。
「怎麼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