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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爺躺在床上又打了個哈欠,早早就想掛了電話,但是一想到方大少爺的爸爸,那個鐵血手腕的方總手下的生活秘書侯桂嵐阿姨的電話號碼,那是拿牙籤兒把眼皮子給撐住都要繼續聊下去。
侯桂嵐今年快三十了,有個孩子,是個單親媽媽,季俊邵幾年前第一次見面就跟方慍說侯姐長得好看,後來看著這人結婚生小孩再到離婚,如今他自個兒也剛剛成年,心裡難免有些不可告諸旁人的心思。
方慍身為季俊邵唯一承認的兄弟,自然對此一清二楚,只不過電話給是能給,卻也不是直接給,給了也不會再中間幫什麼忙,一切都看季俊邵自己活動,到時候即便是被當成變態拉黑刪除,還是被當成小朋友屏蔽在列表里,亦或者是加都不加這位大少爺的好友,這都跟方慍沒有關係。
但不知為何方慍突然又想到了今天見過面的那位醫生來。
也是有小孩的漂亮女性,成熟有魅力,溫柔又細緻體貼,跟季俊邵喜歡的三秘是同一類型,季俊邵喜歡三秘哪裡呢?
哪怕顧醺同他解釋了一下為什麼老盯著醫生瞧,方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略微偏執地對臆想感到焦慮。
臆想里他的小醺在撒謊,或者小醺自己還不懂什麼情啊愛的,自己撒謊而不自知,實際上就是跟季俊邵一樣,專門對年長自己很多的女性有好感。
究其原因,分析小醺和季俊邵的共同處,很容易就能發現季俊邵和小醺都是從小就沒有媽媽的孩子。
季俊邵家裡的父母愛情故事說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不信,簡直就是一出曠世外加狗血劇情。
季俊邵的爸爸季耘早年是個窮光蛋,是入贅進的豪門世家古家,跟古家備受寵愛的獨女古三思共結連理,但實際上季耘是被逼入贅的,根本不喜歡嬌縱跋扈的古三思,在學校有個喜歡的姑娘來著,結果喜歡的姑娘被古三思的表哥泡走了,季耘做什麼都被古家橫插一手,他要是有骨氣一點就換個城市重新開始,但他不行。
季耘當年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他留在了這城市,入贅了古家,第一年就有了季俊邵。
季俊邵自己說,印象里父母很恩愛,但夜裡母親總是會在父親不在的夜裡哭,還說他爸初戀挺有手段的,不僅嫁給母親的表哥,偶爾還會跟父親打電話哭,只要一哭父親就要跑出去,那時候母親就抱著他不說話,很溫柔地喊父親早點回家,能回家就好。
再後來五六歲的時候,季俊邵的母親跳樓死了,原因是看見未知號碼發來的照片,正是季俊邵爸爸跟初戀姑娘出酒店的照片。
到這裡,事情迎來最高潮,回家的季耘發現老婆跳樓了,看見有人拍的照片,直接發了瘋,挖地三尺把發照片的人找了出來,結果就是老婆的表哥,這對夫妻為了古家的財產絞勁腦汁,為的就是氣死古家正經的獨女,然後再嫁禍給「出軌的季耘」,最後兩人作為順位繼承人,只需要等古家的老人們死光就可以了。
結果水落石出,那兩人的後果自然也不言而喻是生不如死。
可這有什麼用呢?
給方慍講述這個故事的季少爺當年是笑著說的,他說:「這有什麼用?我媽都死了才假惺惺做出深情的樣子去報仇,早時候幹什麼去了?那騷貨打個電話哭兩聲就把他叫走了,我問他當時為什麼被別人隨叫隨到,那傻逼說他沒搞清楚自己心裡怎麼想的,當時其實有心疼的成分,因為覺得初戀不幸福,還是因為他才不幸福的,但更多的是愧疚,因為初戀給他打過一次胎,自己始終欠人一條命,現在好了,我媽死了,他又受不了,他活該。」
「你喜歡侯姐什麼呢?」方少問。
季俊邵笑了兩聲,反問:「奇怪,你怎麼好奇這個?一般人聽說我喜歡年紀大的,都當場就覺得不可思議要問問我,你從不感興趣,今天感興趣是因為小醺那小東西想知道,派你來問問我的?」
「不是。不說算了。」方少找到了鑰匙,站起來就往二樓回去。他是隨便問問,季俊邵說不說都無所謂,說就有個參考,不說他就慢慢觀察小醺,總會知道的。
「別啊,我挺喜歡說這些的,情啊愛的,不覺得特別有意思嗎?看我爸因為我媽的死短短半個月頭髮全白了我就覺得痛快,覺得感情真的是特別特別神奇的東西,所以就喜歡看那些偶像劇什麼的。」
「說重點。」方少皺了皺眉,很討厭旁人說話一直不說到重點。
「好好,我本人自己也分析過我的心理,究其根本,我喜歡你爸三秘的什麼呢?大概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給我糖吃了,那年我十六,長得跟她一樣高,她給我糖吃,把我當小孩呢,倒不是覺得她像我媽,就是覺得……好像她是第一個那麼不畏懼、不諂媚、不疏離我,反而把我當小孩的人,真的很奇怪,我說不出來,反正就一直挺在意的。」季俊邵說到這裡,念了一句很哲學的句子,「感情這個事情,本身就很神奇,突然就有了,或者一直有但沒發現,突然有一天你意識到的時候,那排山倒海的愛藏都藏不住,全部都從眼睛裡湧出。」
「我意識到的時候,就覺得必須做點什麼,不然我會後悔。」
方慍聽得不耐煩,說得太文藝,依舊是沒有重點,需要他從中提取關鍵詞,他簡單說了再見就不想聽話匣子打開了的季俊邵巴拉巴拉一堆有的沒的,他只是平靜地捏著鑰匙從電梯出去,走到發小的門口用鑰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