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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亂成一團,顧醺一不小心就被擠了出去,他急地渾身冒汗,生怕阿慍傷到了,結果從人群的縫隙里只見阿慍不知道怎麼地翻身騎在了方同濟的身上,反過來掐著方同濟的脖子,但一言不發,把人掐得開始咳嗽,才猛地鬆開站起來,輕飄飄地拍了拍褲腿。
「方慍!你在做什麼?!」方慍的父親方同舟最是頭疼自己二哥跟兒子之間的矛盾了,可不管怎麼樣,打長輩就是不對。
方同舟走過去就要給方慍一巴掌,方慍沒躲,硬接了這一巴掌,然後跟方同舟說:「我之前就說過,我怎麼樣不要緊,方同濟再一口一個外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看我的人,那乾脆分家好了。」
「你在說什麼?」
「我說分家。」
「你爺爺說過不許分,方家這麼多人,你想分分得乾淨?集團里的東西怎麼辦?」方同舟皺眉。
「爺爺已經去了,再過一兩個月我就成年了,成年後根據遺囑規定,集團還有家裡一切大小事都可以由我說了算,我說分家,大家肯定也是願意的。」誰不想東西都歸在自己手裡拿著?放在家族裡,鬼知道別人有沒有挪用?
顧醺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阿慍居然想到分家這件事,方爺爺當年就是看阿慍有組織能力,有領導能力,人又聰明絕頂,這才想著什麼都給阿慍,期待著阿慍能夠帶領方氏集團守住偌大的家業。
現在阿慍一成年就要分家,方氏直接四分五裂,方爺爺要是在下頭知道了,豈不是死不瞑目?
好傢夥,方爺爺現在估計還沒下去了,魂魄說不定就飄在他們頭上,看著他們這邊,靈魂肯定都要氣得裂開。
顧醺這會兒忽地心有愧疚,覺得要是早一點兒拉住阿慍就好了,阿慍老是這麼替自己說話,搞得叔叔還打他了,這父子關係本就不好,現在更雪上加霜可怎麼挽回啊?
阿慍還喜歡他,要是叔叔知道阿慍喜歡他……
顧醺不敢想。
他跟著爸爸離開,每年拿公司的分紅當生活費,這輩子也算是衣食無憂了,阿慍也能過上比較正常的生活,以後說不定還會在□□雜誌看見阿慍的臉呢。
顧醺渾渾噩噩的想,等他被從人群中央走出來的阿慍叫走,也渾渾噩噩的跟著離開,等到了休息室,顧醺找管家要了醫藥箱,一邊給阿慍擦臉,一邊想著要找個時間再跟阿慍說這件事。
這明明是件好事的,可經過剛才的事情,顧醺又害怕阿慍覺得自己是因為怕連累他才想跟著爸爸出去旅行的。
他怕阿慍想得太多,也怕阿慍想得不多,一意孤行……
兩個少年坐在燈下靜默著,高個子的那個坐在油綠色的皮質沙發上,骨節分明的雙手手背上還呈現著暴怒的青筋,一條條錯落交集著輸送那為了心上人才奔騰的血液。
纖弱漂亮的那個坐在茶几上,手裡捏著染了紅藥水的棉棒,一點點沾好友臉頰上被擦出的傷口,時不時還像哄小孩子那樣吹吹對方的傷口,哪怕這樣其實並沒有什麼作用。
房間只開了一盞落地的高腳燈,古色古香的歐式流蘇燈罩安靜的散發百年前的花紋光影,讓房間顯得充滿暖色調子。
兩人都沒有說話,更沒有誰互相指責誰。
他們好像總是這樣默契,會心疼對方,於是在這種時候他們更多的是擁抱。
等顧醺放下手裡的藥水,剛剛站起來,坐在沙發上的少年就迫不及待的拽著對方的手輕輕一拉。
顧醺軟塌塌地坐到方慍身上,立即就被抱了個滿懷。
顧醺雙手輕輕搭在方慍的肩頭,好一會兒後才拍了拍,說:「外面還有很多事情,你不出去看看?」
「出去看什麼?我還沒成年,葬禮的事情跟我無關,過幾天葬禮上我帶頭磕頭上香就行了,再帶你見幾個表叔,他們是爺爺留給我的幫手,以後應該是要經常打交道的。」
「不過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本身也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這話的言外之意顧醺聽出來了。
阿慍在說:你對我最重要。
顧醺耳窩一熱,連帶臉頰都燃氣一片緋紅,左右看了看,就是不去看阿慍的眼睛。
他們坐在一塊兒,怎麼著怎麼不如從前單純。
顧醺可以感覺到阿慍在慢慢貼近他,呼吸都快要撒到他臉上來了,他僵在那兒,微微後傾,後背卻被阿慍的手掌掌住。
「躲什麼?」方少說。
顧醺低著頭,雙手實在忍不住去捂住方慍的嘴,道:「沒躲。」
方慍眼睛彎了彎,好似看見小醺這樣害羞的樣子很確定小醺是喜歡自己的。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又緊急剎車般停下。
好像還是沒有很明確的回答他願不願意啊。
方家大少爺開始懷疑小醺的害羞到底是真的害羞還是夾雜著抗拒的為難。
他看的仔細,把顧醺看得渾身滾燙,腿都不知道怎麼走,腦袋一亂,立即挑了個話題出來,說:「方爺爺說讓我把和我出去走走。」他還是說了這個話題。
「恩?」
「方爺爺說我爸在你們家幹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自己的生活,報恩也早就報完了,讓他從今天起做自己。我爸還哭了呢。我……第一次看我爸哭成這樣……」顧醺感慨。
「等一下,什麼叫出去走走?顧叔要出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