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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場問主演的意思,給足了簡遙面子,簡遙受寵若驚:「孟導,您定就可以,這兩段連著,我先拍哪個都行。」
孟輝默然,還是同意了,開拍之前多提醒了一句:「你們一會兒打要真打,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的,他們兩個人要拍「打戲」,一言不合直接上手。
這段很有必要,A組昨晚討論了很多遍決定保留,曾經兩個少年無憂無慮,一起逃過學、一起懲治過惡霸、一起進過局子,長大了,卻產生了巨大的分歧,他們扭打在一起,撕裂出兩種不同的觀念,代表著那個時代兩種不同的人生選擇。
蘇柚白先動手,他更果決更有少年意氣,第一拳打過去,是帶著不理解和悲哀的,他潛意識裡想叫醒自己的好兄弟,後面的兩拳,是真氣急了。
而范庭卓的暴起,是因為他的不甘心,范家一直被蘇家壓著,在南方屬於商界末流,他始終是走狗,以前是蘇家的,後來是敵軍的,他不甘心,嫉妒和憤怒完全控制住了他。
在孟輝的鏡頭裡,簡遙的力度拿捏得比較準確,可以看到肌肉顫動的細節,但又不是特別狠,兩條很快過了,後面依然卡在翟成闕那裡。
「你的手要放在蘇柚白脖子上,你現在懸騎在他身上,手要稍微使點力度,如果手也懸著,這條破綻百出,怎麼過?!」廢掉三條,孟輝氣得不行,罵道,「你特麼沒吃飯啊?」
翟成闕趕快道歉,把手放在簡遙脖子上演示給孟輝看:「導演,這樣可以嗎?」
孟輝「嗯」了一下,讓場務趕緊打板。
簡遙被他壓在地上,起初力道還好,然而當「action」話音落下,翟成闕忽然加重了力道,他把整個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張了張口,整張臉都憋紅了,也許沒有很長時間,卻仿佛漫長極了,翟成闕眼裡閃過一絲惡毒的神情,簡遙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喉嚨傳來輕微的嘎吱聲,他一隻手去掰,另一隻手死死抓著翟成闕胳臂!
翟成闕用力的角度非常巧妙,鏡頭只會記錄卻不會說話,簡遙甚至聽到副導演誇獎他們這條演得好。
血氣上涌,他臉憋得通紅,大腦暈眩到想吐,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孟輝的聲音才傳來,結束時,簡遙下意識地想:這條有沒有保住,他眼前已經發黑了。
翟成闕鬆手了,簡遙還沒緩過神,就被他一把拽起來:「唉,你沒事吧,我剛才用得力度是不是太大了,不好意思啊。」表情卻沒有一點歉意,而這些,並沒有人看到。
簡遙臉色慘白,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孟輝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反應,翟成闕說:「孟導,我看簡遙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中暑了啊,要不歇會兒?」
程芬站得比較遠,被場務叫過來,孟輝也覺得簡遙臉色不對,讓他先下去休息,程芬拿著一瓶冰水,扶著他,問:「怎麼了,導演說你不舒服。」
簡遙喉嚨還啞著說不出話,他搖了搖頭,去涼棚底下坐了一會兒,程芬讓場務去請駐場醫生,簡遙拉住他的手,輕聲說:「不用。」
程芬摸了摸他的額頭,全是冷汗,她還是不放心:「讓醫生過來看看吧。」說完沒聽他的,直接把醫生拽過來了。
簡遙趴在桌子上,大腦一片空白,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
比起驚慌失措,更多的是難以理解。
他摸了摸兜,隔著衣服抓住那顆奶糖,為什麼好好拍戲會遇到這樣噁心的事呢?
「遙遙。」他耳膜一股一股地震動,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才抬起頭。
謝祁年風塵僕僕地站在他面前,滿臉焦急,額上全是汗:「哪裡不舒服?」
喉嚨很痛,特別難受,簡遙想說,想告狀,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行,他不能給《浮生》劇組惹麻煩;二來,他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劇本里寫的橋段,對方怎麼辯解都可以。
他考慮再三,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沒事了。」
謝祁年臉色沉了下去,就在簡遙抬頭的時候,他分明看見他脖子上有幾道紅印,已經發青了,咽喉位置還有幾個血點。
他是什麼人,在影視圈那麼多年,什麼骯髒手段沒見過,一眼望去,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
見簡遙實在難受,卻堅持不肯說,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走到旁邊和醫生說了幾句話。
醫生點了點頭,過來給簡遙做了基礎檢查,和工作人員說:「沒事,多喝點水就行。」
轉身走出去一段路,他和謝祁年說:「沒有太大問題,但確實用了挺大力道的,表皮有輕微淤青,三四天以後會好。」
謝祁年神情發冷:「好,我知道了。」
他拿了一管藥膏,放進衣服口袋,走回簡遙身邊,他把程芬和其它工作人員支走,才道:
「遙遙,抬頭。」
簡遙聞聲看向他。
謝祁年微涼的手指點在他的脖頸上,輕輕揉了揉,把藥膏抹勻,問:「還疼嗎?」
簡遙的鼻子很沒出息地泛起酸來,但畢竟已經想明白了,他忍了有忍,搖頭說:「不疼了,今天的戲都拍完了,不會有事了。」
他勉強彎了彎唇,反過來還安慰謝祁年:「這些都是小事,片場演戲難免會有磕碰,你別擔心。」
謝祁年手指頓住了,逆著光細細注視他的眼睛,半晌,有些挫敗又有些無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