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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有點緊張,簡遙給自己打氣,他這人就是這樣,拿手的事情特別有自信,面對不確定的事情氣勢就下去了,甚至有點自卑,不過還好,他可以學。
走進會議室,簡遙坐在U型長桌一側,挨著謝祁年,聽說配角也來了,大家就等人齊了再開始。
這部戲老戲骨挺多,還有新生代演員,全部到齊以後現場星光燦爛,跟電影節似的,唯一讓簡遙不舒服的是,翟成闕竟然也入選了,只不過是男三,兩人視線在半空中觸了一下,很快分開,翟成闕還是老樣子,眼睛裡除了高傲和輕蔑,沒其它東西。
簡遙悄悄往謝祁年身邊挪了挪,謝祁年看了他一眼。
「好了,人到齊了,我代表導演組歡迎這部劇所有主演們,希望大家精誠合作,《浮生》大紅大紫,」孟輝說了開場白,「也感謝咱們的主演兼總製片謝老闆。」
大家都很給面子,鼓掌叫好,不過謝老闆不講這些虛的,微一點頭,直接進入正題,簡遙又開始緊張了。
第一個小時屬於主演,要過一段兩人初遇的戲份,還有簡遙追沈伯年的戲份。中午陽光正好,也許木質閣樓有種神奇魔力,可以拉伸時間,簡遙餘光注視著謝祁年,想起當年兩人初見的樣子,慢慢緩了過來。
劇本里,小少爺蘇柚白透過教室玻璃看見了講台上的沈先生,他今天原本來學校找哥們兒玩,趁著門口大爺沒注意,偷偷翻過圍牆找樂子,學生都沒下課,他團了紙團扔進去,沒想到被沈伯遠逮了個正著,但沈伯遠沒有立刻制止,蘇柚白覺得這個先生挺好欺負。
等哥們兒下了課,蘇柚白把自己的英雄事跡跟他說了,翹著二郎腿:「你們那個先生就是個木頭樁子,你上次還說不敢胡鬧,難不成你怕他?」
話音未落,眼前人脖子一縮,有涼風從後面吹過來:「你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蘇柚白回頭一看,沈伯遠抱著教案站在自己身後,他家裡有錢,從生下來就是紈絝子弟,腦子裡根本沒有尊師重道這個詞,面對沈伯遠的質疑,徑直答:「對,我來這兒玩玩。」
沈伯遠說:「小同學,學校不讓外人進,以後你注意一些。」
蘇柚白嗤笑一聲,沈伯遠頗覺無奈,卻沒理由管他。
見他拂袖而去,蘇柚白笑得直打跌:「老木頭,長得那麼俊俏,結果是塊木頭。」
這一段別看場景簡單,對演員要求卻高,蘇柚白少爺形象必須立住,簡遙演得不錯,意料之外的好,他本身沒練過台詞,但唱歌要氣沉丹田練嗓子,所以台詞比較穩,不像一個新人,在場老戲骨都豎起拇指來,然而謝祁年卻覺得不夠。
台詞還是太縮,不夠飛揚跋扈。
沒有後邊卑微到骨子裡的樣子演得好。
謝祁年心裡記下這一點,下一段簡遙使出渾身解數向他表白,甜得在場人都露出姨母笑,但放在謝祁年眼裡,還是一樣的問題。
太收著了。
等到休息時間,謝祁年把簡遙單獨叫了出去。
簡遙乖巧提問:「謝老師,是我剛才表現的不好嗎?」
謝祁年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問:「你試鏡的時候演哭戲演得很好,是想起什麼難過的事了麼?」
簡遙一怔,然後搖了搖頭。
謝祁年說:「新人演員習慣用共情的方式表演,你現在可以這麼做,但時間長了對你自己的戲路是種傷害,出戲慢,入戲也難,」
簡遙似懂非懂,謝祁年繼續解釋:「蘇柚白從小被寵到大,沒有規矩,想一出是一出,甚至驕矜得讓人討厭,這是他的人物特點,但如果沒有前面的鋪墊,後面的轉變也就沒有那麼打動人了,」
「你要放開一點。」
被寵到大?簡遙咀嚼著這幾個字,唇齒像咬破糊掉的麻椒一樣,他溫吞地想,可是……已經沒有人寵他了。
謝祁年做演員久了,共情能力很強,隱約猜測出來一點,何況他了解過簡遙的家庭背景,難免心頭髮軟,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簡遙,他似乎比平時更有耐心。
「你昨天說喜歡我的時候,怎麼那麼直率?」他故意逗他。
簡遙臉上發燙,囁嚅了一下,說:「因為是真的呀。」
謝祁年笑了,道:「你可以多要求要求我,用蘇柚白的口吻。」
這下子,簡遙不只臉頰發燙,眼睛也燙起來,他想起從前被他寵的時候,躺在他腿上要吃的,一會兒說要吃水果,一會兒要他餵薯片,兩人關了燈,在電視機的微光下親吻。
簡遙垂眼盯著腳尖,問:「真的可以嗎?」
謝祁年說:「當然,你把日常相處當作練習就可以。」
「那……你能抱一下我嗎?」
謝祁年愣住了。
不過還好,兩個男演員之間沒有那麼多規矩,周圍也沒有記者,謝祁年只是略頓了幾秒,就點頭了,他笑了笑,說:「好。」帶著一種隨性的溫柔,簡遙甚至覺得謝祁年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乖巧愛撒嬌的弟弟。
可是真的好難得,可以有機會親近他,簡遙上前一步,將自己埋在他懷裡,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在靜謐的茶水間短暫地擁抱了一下。
工作室人多,他們不能耽擱太久,孟輝走進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分開了。
他倒了杯咖啡,掃了簡遙一眼,開玩笑地說:「老大,你沒罵我們家小簡吧,我怎麼瞅著他眼睛有點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