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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的夢啊。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管事去而復返,身後跟著孟信柯,蘇柚白低頭,緩了緩,問:「哥,怎麼了?」
孟信柯面上又急又喜,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胸膛起伏兩下,他強忍住喜色,對蘇柚白說:「安山兄回來了!」
蘇柚白猛地一驚,站起身來,墨塊砸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
八月九日,《浮生》劇組正式進入收尾期,孟輝要求所有劇組成員全天待命,AB組機器一直開著,只等謝祁年和編劇組把結尾定下來就開拍。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
簡遙感覺自己靈魂困在了角色里,經常半夜從夢裡驚醒,腦子裡全是劇情,單結尾他就夢到了十個不同的情節。
八月十日,劇組所有角色都接到了結局飛頁,孟輝看完,手一揮:「拍吧!」
謝祁年化完妝,換上沈伯遠的衣服,在空蕩的休息室里,低頭親了親簡遙的眼眉:
「遙遙,加油。」
簡遙抱著他,像他們第一次拍海報那樣,攬住他的腰,這樣深的依戀,是簡遙,也是故事裡的蘇柚白。
他們一起走向結局。
作者有話說:
戲中戲結局要來啦——
第42章 盛夏流年
蘇柚白趕到了潞城, 他向沈伯遠家裡奔去,懷著忐忑的心情推開那扇門,結果門卻是鎖著的, 他驚愕了一瞬。
孟信柯說:「是不是安山兄出去了?」
蘇柚白抑制住自己的心跳,點了點頭,他打算在門外等等他,然而一直等到日落,依然沒見到沈伯遠回來,孟信柯也奇怪起來:
「我聽他的戰友說,他今天就到,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影, 莫不是記錯了日子?」
蘇柚白心也沉了沉, 可他是誰,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既然有了消息,說明沈伯遠今天一定會回來,既然外面等不到,他就去裡面等。
為了安全, 沈伯遠家早就換了門鎖,蘇柚白開不了,他就繞到後院去,搓了搓手, 翻牆進去了,坐在牆上,他跟孟信柯說:「哥, 你先回去吧, 我等他。」
孟信柯點頭:「你自己注意安全。」
蘇柚白進了屋, 點了燈,屋裡很久沒人氣,冷得像冰窖,他燒了火,翻出一件沈伯遠的大衣,裹緊了自己,坐在庭前等他。
最後一絲日光消散在天邊,他看著天上的星星想:等見了他要說什麼呢?他想問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想問他能不能多住一些時日,或者……他會告訴他,自己真的好想他。
也許抱了太多期待,他想著想著竟然笑了起來:蘇柚白,你好沒出息。
然而就這麼等了一天兩夜,等到他手都僵了,沈伯遠依然沒有出現,門口爐碳的火漸漸變小,連一寸都照不亮了。
倏地,門外傳來敲門聲,驚醒了蘇柚白,他心臟狂跳了一下,飛也似的跑去開門,中途險些被雜草絆倒。
門後站著的卻不是心裡念的人,孟信柯望著他,搖了搖頭,說:「柚白,別等了。」
蘇柚白垂下了眼睫,手慢慢地、慢慢地從門邊滑了下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很奇怪,這次他竟沒有落淚,他只是看著火紅的早霞,怔住片刻,孟信柯並不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麼,只聽他說了句:「好。」
這個字沉甸甸的,明明是早晨,卻染上了暮色。
蘇柚白走了,回到了他該去的地方。
在他離開後,孟信柯推開了隔壁院落的門,門裡雜草叢生,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是有人在住的,庭前一個人佝僂著坐著,與蘇柚白的姿勢那麼相似,形單影隻,透著荒涼。
「他走了。」孟信柯對他說。
那個人縮在大衣里,一片木然,孟信柯看了他許久,突然上前一拳將他垂倒在地,他用了全身力氣,眼睛都氣紅了。
那人眼睛裡依然只有木訥。
「為什麼不見他?」孟信柯氣喘吁吁地質問。
那個人沉默良久,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孟信柯的手腕,半晌怔然,他忽然低泣起來,哭得像個孩子,孟信柯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苦澀:「你們……何苦呢?」
誰都沒有說話。
孟信柯重新站起來,他將火盆挪得近了些,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老友,說:「安山兄,如果你還在乎他的話,應該與他當面說清楚,而不是一味逃避,你曾經說,每個人都應該有選擇人生的權利,放在感情上,我認為也是一樣的,」
「我知道你中彈傷了肺、傷了腿,不願意拖累柚白,但至少要保留他的選擇權,」
「我曾經不理解你們之間的感情,都是男人,做好兄弟不行麼,為什麼一定要是愛情,可是,看到柚白這些年的成長,我忽然明白了一些,」
「你曾陪他從絕望中重新站起來,那時,你沒有嫌棄一個沒有家的孩子,如今他若是見到現在的你,也一定不會嫌棄,」
孟信柯留下了一張紙條,寫著南城地址,最後說了一句:「安山兄,我……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
在他走後,那個人摸著那張紙條,一遍又一遍。
但他終究沒有跨出這個院子。
一九三五年,敵人封鎖了部分航運港口,試圖掀起一輪經濟戰,逮捕了不少蘇家和孟家主營工廠工人,蘇柚白再次北上,聯合華北製造商抵制外貨,降低部分國貨價格,為華北市場打開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