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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個恐懼的夜裡,林聽窩在被窩裡,一點點地挨著,祈禱著天亮。
她不喜歡黑色,更不喜歡黑夜。那種壓抑到極致的感覺,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想起的噩夢。
林聽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吹了會兒風,想著,林燈那裡不知道有沒有停電。
她打開手機,編輯好了簡訊發過去,幾秒後收到發送失敗的提示。這才想起月初了,應該是欠費了。
林聽無奈搖搖頭。
耳畔是同學們狂歡的呼喊,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尤為突兀。
理科班女生本就不算太多,她所熟識的更是沒幾個。她突然有點想念江挽月的聒噪。
如此想著,林聽索性直接去她班裡找她。
順著樓梯右側小心地下樓,有調皮的男生快速的從身邊笑鬧著跑過,帶起一陣冷風。
突然,不知哪裡冒出的一個拿著手電筒的男生。
男生惡作劇地在林聽前面停住,將手電筒打開放在自己的下巴處,伸長了舌頭瞪大眼睛看她。
「嗷~~」
男生出現的太突然,林聽沒有留意,屬實被嚇了一跳。不過,性格使然,她硬是忍下了尖叫出聲的衝動,只是腳下一個踉蹌,就要朝後栽去。
一隻手適時出現,在身後輕輕託了她一把,這才沒有摔下去。
可不知怎麼的,林聽的腦海中竟突然想起方才秦書遠講的那個鬼故事來,那隻手好像也是這般突然出現的。
這個荒誕的想法一冒頭,便再難壓下。內心猛然竄升起恐懼,心臟不受控制地開始撲通撲通狂跳。
她沒敢回頭去看,也沒想起說聲謝謝,借著那個惡作劇男生手電筒的光亮,快速朝樓下奔逃。
打著手電筒的男生見狀哈哈大笑,滿是得逞的快感:「嘿,膽子真小!」
正要往上面的台階邁過去,一道高大的身形攔住了他的去路。
即使在昏暗的光亮下,男生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周身凌冽的威壓,心裡暗道壞菜,嘴上依舊不滿地嘟囔:「幹嘛攔我?」
慕白垂眼看他,涼涼道:「有意思?」
男生反應了幾秒,這才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不禁開口道:「不是,我說同學,你誰啊,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大家不都這麼玩?」
「玩?」
男生聽出了他語氣里的不善,卻還是嘴硬道:「對……對呀!就是玩嘛……」
話沒說完,手裡一空,手電筒被眼前的男生奪了去,精準無誤地被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你!你幹嘛?也太欺負人了!」
慕白冷哼了一聲,慢慢朝樓下走去:「不就是玩玩?」
十中以理科為主,單高二年級來說,有九個理科班,卻只有四個文科班。
林聽一口氣跑到一樓才敢站定了喘了幾口氣。穩了穩心神才摸到樓下拐角處十班的教室門前。
「同學,可以幫忙叫一下江挽月嗎?」
等了幾分鐘,江挽月用手機打著光,從教室里蹦蹦躂躂地跑出來。
「老婆,嗚嗚嗚,我好感動,你居然主動來找我了。」
說著,整個人朝林聽撲過來。
林聽難得沒有推開她,順勢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她身上。
第一次面對這樣熱情的林聽,江挽月有些詫異,旋即斂了笑鬧,一本正經地問:「小聽?你這是怎麼了?」
林聽輕輕搖頭,想了片刻,如實道:「沒什麼,我就是有點……怕黑。」
江挽月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林聽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一個好學生了,雖然話不多,身上卻總有股一往無前的衝勁。她從沒見過她表露過什麼情緒在外,甚至任何事情在她這裡都不足以打亂她既定的節奏,活像只表情精緻的瓷娃娃。
因此,她總想逗弄逗弄她,想給她身上沾上點菸火氣。
可是「瓷娃娃」突然說她怕黑,這……
江挽月很不厚道地想笑,可是想起她有可能看過來的涼颼颼的眼神,生生忍下了。
江挽月輕輕拍著她的背:「小聽不怕不怕,有老公疼你呢!」
林聽:果然正經不過三秒。
說這話時,江挽月瞥見樓梯拐角處一道模糊的身形,似乎正朝著她們這邊看過來。那身形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誒,老婆,有護花使者陪你你還怕什麼?」江挽月將臉湊到林聽耳邊。
林聽慌亂的心跳逐漸平息下來,這才回過神朝她暗示的地方看過去:「什麼?」
「那不是……」江挽月再看過去,方才那道暗影早已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牆角,不由地嘀咕,「我看錯了?不能吧……」
江挽月陪林聽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待了好一會兒,整個黑漆漆的校園才猝然亮起,緊接著教學樓里爆發的一聲聲可惜的哀嘆聲。
不知誰喊了一句:「老師來了!」流竄在校園各個角落的同學神獸歸巢般湧向教學樓。
林聽剛剛在座位上坐定,班主任便繃著一張臉進了教室。
班主任是個不苟言笑的中年婦女,身材高大,體型微胖。她正站在講台天棚上那道螢光燈的正下方,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著整個教室。
秦書遠微不可聞地將腦袋朝林聽湊了湊,用氣聲道:「林聽,你有沒有看到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