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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出於同情還是好奇,他應該會問一些關於她的家庭,或者她的父親的一些問題,卻沒想到,他只是雲淡風輕地用一個簡單的「哦」帶過,首先關心的,是她的安全。
除了林燈,似乎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細微地照顧她的情緒,板著臉叮囑她注意安全,將關注點完完全全放在她身上,而不是那足夠成為談資的身世上。
眼眶陡然湧上熱意,她強壓下喉間的酸澀,低聲道:「以後不會了。」
慕白滿意地點點頭,唇邊溢出一絲笑,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這樣笑,勾魂攝魄。
許是昏暗的光線給了她勇氣,林聽看著慕白,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你今天怎麼了……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
慕白蹲下的動作驀地一滯,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轉過身面對著她,與她視線齊平:「哪裡不一樣?」
「你之前……話很少的……」
慕白想了想:「好像是有點。」
「那你是不是,有點不喜歡我?或者說,討厭我……」
慕白一愣,旋即低笑出聲:「我為什麼討厭你?」
林聽咬了咬唇,組織了一下語言:「就你跟康成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那次我給你燙傷藥,你板著臉說你的傷跟我沒關係,不讓我管。還……還……說我煩人……」
慕白覺得有些冤枉,索性在她面前坐下來,盯著她閃著水光的眼:「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煩人?我怎麼不知道?」
林聽稍稍偏過臉去:「就……有一天晚上,你和康成文路過超市的時候說的,當時我在超市里……」
慕白擰眉想了半天,忽地笑出聲,笑得肩膀都有些抖:「我有些想起來了,那天啊,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康成文。」
他記得清楚,手被燙傷的那天晚自習放學,他的手裡提著林聽給他買的燙傷藥,整個路上,康成文都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盯著他看。
他清楚記得康成文的話:「話說,林妹妹給你送藥的時候,那小臉紅的,我都想上手掐一把,太可愛了!」
慕白狠狠踹了他一腳:「正經點,你才認識人家幾天,別天天口無遮攔的,什麼話都往外說。」
康成文輕鬆避過,越發肆無忌憚:「這麼一說,好像,林妹妹每次看你都會臉紅欸,難不成,咱們玉樹臨風的老白這麼快就俘獲了少女的芳心?」
慕白越聽越覺離譜,上手勒住他的脖子:「滾蛋!煩不煩人!」
慕白沒好意思把康成文的那些渾話告訴林聽,只簡單複述了一遍當晚的情形,哭笑不得道:「所以,當時就真的只是我們在開玩笑,不是針對你。再說,我討厭你,大半夜的出來找你?嗯?」
林聽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那根莫名橫亘在自己心口的刺竟這般可笑,只是他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被她無意間聽到,加之怯懦敏感的心理作祟,引發了這一場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荒誕的誤會。
林聽沉浸在自己紛亂的思緒中,不知怎的稀里糊塗又上了他的背,朝前方接著走。
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不安像是被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所驅散,讓她第一次覺得,黑暗,好像也並不是一件多麼無法忍受的事。
他沉穩的腳步在曲折幽深的巷子裡左轉右繞,直到拐進另一條更為狹窄的巷子,慕白的腳步猛地頓住。
林聽疑惑看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聽得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急促的呼吸聲在靜謐的夜裡顯得尤為突兀,中間還混雜著唇齒交.纏時發出的曖.昧的聲響。
林聽只覺趴著的後背倏然一僵,那纏綿的低.喘越發清晰地飄入耳中,使她渾身的神經不由地緊繃起來。她默默地將搭在他肩上的兩隻手收回,一時無處安放。
穿過這條窄巷就是他們宿舍所在的巷子的另一個入口,全然沒有再原路退回去的道理。慕白悄聲退回巷子的拐角處,小心將林聽從背上放下,讓她靠著牆站穩了,才快速退後一步,後背早已汗涔涔的一片。
借著微弱的月光,林聽看他神色有些古怪,便跟著莫名緊張起來,平復不久的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叫囂:「撲通——」、「撲通——」
他們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就那麼尷尬地站在那裡等,祈禱著這對情侶能快些鳴金收兵。
終於等那甜膩的水聲息了,這對情侶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抱在一起開啟情話模式。
寂靜的夜,幽深的巷子,的確實絕佳的幽會地點,如果沒有他們兩個不速之客的話。
女人低低喘.息幾聲,接著發出一聲嬌嗔,聲音柔媚入骨,聽得人骨頭酥麻:「討厭,你那麼大力氣幹嘛?我的嘴都腫了,待會還怎麼見人?」
男人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對不起寶貝兒,我只是……太想你了……」
女人:「瞎說,你隔壁工位的小趙天天圍著你轉,還給你買早餐,送禮物的,我看你也沒拒絕人家,還挺樂在其中的?」
男人明顯一頓,旋即討擾地軟下嗓子:「寶貝兒別生氣,我的心裡真的只有你,日月可鑑!她及不上你萬分之一。」
聽牆角的林聽聽聞這話,腦海中詭異地闖入慕白的那張塞滿花花綠綠零食的課桌抽屜,旋即不著痕跡地偷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