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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憶楓略緊迫的注視下劉念掏出沒用過幾次的手機給酒店打去電話請了假,轉身走過來,逕自上了車后座,期間沒看他一眼。
沈憶楓也沒多說廢話,上車快速駛了出去,車子最後停下的地方是間郊區的療養院,進了大門滿目的綠色,這邊的環境很好,當然好的前提畢竟是用金錢累積的。
劉念跟著他的腳步走進後面的一幢白色大樓,坐電梯直升三層,最後在靠南的一間房門口停下,他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開門走進去。
「噢,是憶楓啊,你媽下樓去買東西了,等會就來,你先坐。」熟稔親切的語氣是劉念所陌生的,至少她是沒有從這人口中聽過這麼和藹的說詞的。
「劉叔,我今天帶了個人來。」
「嗯?誰啊?」
還沒等沈憶楓開口,劉念已經從他身後走了出來,面目冰冷的看著床上驀然僵住的中年男人。
多久沒見了?她都記不清上一次他們見面是什麼時候了,入獄前她就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人。
劉兆鏘和她記憶中模糊的印象比起來確實老了很多,兩鬢斑白,滿臉細紋,連眼神都混沌不少,如果錢清再看到現在這樣萎靡的劉兆鏘,不知是不是還會中意?
劉念很滿意對方驚愕到幾乎失態的表情,她朝里又走進幾步,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來,和床鋪的距離極近,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見對方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
「劉念?」劉兆鏘放下手中打發時間用的報紙,直到這一刻還沒從極度驚訝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猜。」劉念視線掃過他被棉被遮蓋著的雙腳,聲音有些啞,「你又是什麼時候癱的?」
劉兆鏘皺了皺眉,將報紙一折放到旁邊,「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我也明白自己不是個好父親,讓你從出生就沒真正過過一個安穩日子,現在年紀大了,心境便也越發平和起來,以前的種種更不想再追究,你現在出來了也好,以後就好好過日子,有些東西也別一直記著,累的還不是自己。」
沈憶楓已經識相的提前退出去,這個房間內此時就兩父女對峙著。
劉念聽了他這些話真他媽想笑啊,可她笑不出來,她怕一笑就會控制不住情緒到最後會崩潰大哭,那樣太丟臉了,人不是不可以丟臉,她只是不想在這幫噁心的人面前丟臉,他們不配。
「怪你?恨你?你把我想的太偉大了,我恨不得把你換我媽讓你趁早下地獄。」
劉兆鏘猛地睜大眼瞪過來,裡面有震驚和掩飾不住的憤怒。
「生氣了?一句話而已你生氣什麼?你一句年紀大了就把以前那些齷蹉事給抹了個乾淨,還在這擺一副高尚寬容的模樣,你不覺得噁心我都替你噁心。」劉念搖著頭,面容一片慘白,「什麼叫有些東西我別記著?你幫著外人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入監獄現在你居然叫我別記著?劉先生,你可真夠天真的,你當我投胎喝孟婆湯呢?能什麼都給忘了?」
劉兆鏘氣的整個人都開始發顫,手指顛顛的指著劉念,顫聲道:「那你今天來這幹嘛?啊?你他媽就是來氣我的,你這討命的東西。」
房間裡的擺設很,和家裡的臥室沒絲毫區別,加濕器還在噗噗的往外吐著水蒸氣,劉念手邊的小圓桌上還放著插著花卉的花瓶和幾個水杯。
她手隨心動起身一把將那桌子給掀了,臉上的肌肉因過度的隱忍而不斷顫抖著,她咬牙道:「我來這就是想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和著外面的臭女人害死自己的髮妻,幫著你那情人的兒子陷害自己的女兒,像你這種的人會落的什麼下場,人在做天在看,劉兆強,你積點德吧!」
劉兆鏘氣的撈過櫃檯上的一個鬧鐘砸了過去,不痛不癢的撞到劉念的肚子上後掉到了地上,之後是他憤怒到極點的吼聲:「滾,你給我滾的遠遠的,再別讓我看到你。」
「你以為我願意見你這張臉?」劉念點著頭往外退,「我走,我也覺得我們已經沒什麼見面的必要,這輩子最好都別再見!」
她轉身快步走出去,出了門,沈憶楓靠牆站在走廊上,漂亮的下巴緊繃的不像話,想來剛才裡面音量不算小的對話這人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劉念面色難看的睇了他一眼腳步不停的往外,越過他好幾步後,沈憶楓開了口,聲音沉沉的,帶著顯見的壓抑,「劉念,你應該更恨我吧?」
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長長的泛著冷光的走廊突兀的響起單調的腳步聲,鞋跟敲擊地面的嘟嘟聲,均勻而緩慢。
劉念抬眼,從遠處走來的是個長發及肩的婦人,深紫色套裝,雍容華貴的模樣,手上拎著鼓鼓的一隻購物袋,距離近了對方溫潤的五官也逐漸清晰起來,妖媚的雙眸,和沈憶楓有七分的相像,不用說,劉念也猜到這人是誰了。
也虧她記性好,多年前的年關,劉兆鏘和一個女人逛商場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可不就是眼前的人?
陳莉群見到沈憶楓表情有瞬間的驚喜,下一秒注意到劉念後又轉為疑惑,慢慢的又開始轉變為尷尬,原本自信平和的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三人各居一角,在這個清淨到詭異的走道上心思各異的面面相對著。
這次還是劉念最先回過神,目光冷淡的盯著不遠處有些侷促的婦人,一步一步的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