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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望沒吭聲,連眼珠都沒動一下,傻愣著就跟木頭人似得。
劉念在他肩上拍了拍,「聽到沒有?」
習望一把拂開她的手,捂著自己的肚子爬不遠處的鋼絲床上去了,他不是嚇到了,他只是覺得自個丟人,被人揍了這麼一拳就KO了,如果今天不是沈憶楓,換做另外居心叵測的人呢?他別說救劉念了,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他還算什麼男人。
挑釁再成功,這股子惱火勁也消散不下去,忍無可忍的往床鋪上揍了幾拳。
青少年的自尊心是很強的,劉念稍作思忖便能明白過來他這反應時為何,畢竟自己也年輕過,看了幾眼他跟抽風似得在那自顧自發泄後,轉身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人嘛,都這樣,跟晾衣服似得在那晾一會,通透了,也就想通了。
只是......劉念碰了碰自己的破了皮略有些腫的嘴唇,一個不注意傳來的刺痛讓她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她察覺今天沈憶楓有些不正常,這樣失態的做法本不該是他那種人會幹的,更難保之後不會再碰到,她可能要做些措施了。
飯後依言給習望上藥,上面的淤青更黑了些,劉念皺眉,下手的力道越發輕緩。
習望側頭愣愣的看著外面蕭條的院子,腹部上微涼的觸覺讓他感到直發癢,但又如醉漢對酒的痴迷,越癢越沉醉。
「好了。」劉念拉下他的衣服,將藥瓶放到桌上,「你感覺怎麼樣?」
習望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速看了她一眼,沉沉的,「嗯,還好。」
「疼的厲害一定要說。」
習望掩飾般的抓了抓頭髮,「知道。」起身又走去了角落的床鋪。
幾天後,那股子青黑終於淡了下去,習望雖然沉默,但精神頭不錯,劉念本來還擔心會不會踢壞哪了,這時也就放了心。
沈憶楓依舊會來,只是次數比之前少很多,也沒再對劉念做出任何不軌的舉動,當然若是這人還有那膽子做些什麼,劉念必定會繼續讓他見紅,就像女人每月經歷大姨媽一樣。
又一年春節來臨的時候劉念25歲,習望19歲。
寒冷的大年夜晚上,劉念和習望一人捧著一個暖手爐坐在堂屋裡看電視,熒幕里是各類喜慶節目,外面是零星的炮竹聲。
劉念在這個時候提了一個同去年一樣的要求,她說:「明天去看看你母親吧!」
習望原本柔軟的面部線條在她話落的那一刻僵硬成了冰棱,他不懂為什麼劉念總是要提這些鬧心的事,他和姜芮的母子感情遠沒有其他母子來的深,出生開始他便是由保姆帶著,一星期可能見個姜芮一次,再大些次數便更少,到後來可能一個月才見那麼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那時常常吃睡在韓企家,這樣一對見少離多的母子能有多少感情?
尤其之後出了那樣的醜聞,習望至今都記得他被人指指點點時的狼狽,只是再羞憤姜芮依舊是他的母親,他明白對方再有不是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去嫌棄那樣一個女人,可他也不願去監獄看望姜芮,說他自私也好,說他不孝也好,他實在不知道見到那人該說些什麼,也叫不出那聲媽。
劉念木然的看著電視裡的搞笑小品,好一會才又道:「習望,有母親是幸福的,你要知足,我媽幾年前去世了,我就算想見她一面都不可能,子欲養而親不待是很可悲的事情,別為了一些外在的原因而拋棄你的母親,對方再有錯你也要明白她是在乎你的。」
習望意外側頭看她,「你......沒了?」
「嗯。」她淡淡的應著,電視屏幕上的銀光在她眼中時不時折射出些許亮點,「所以去看看吧,監獄的生活灰暗的就像地獄一樣,你是你母親的希望,這個時候你更應該鼓勵她,讓她在那樣一個無望的空間裡有個念想。」
習望皺眉,「你又知道。」
「因為......」她緩慢的吞咽了下口水,「我在那呆過。」
她在那呆過三年,那三年會是她這輩子最落魄最絕望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除夕夜,屋裡屋外的照明都開了,暖撲撲的光線下劉念抱著膝蓋團成一團,一旁的習望在片刻的震愣後慢慢的睜大了眼,裡面滿溢著驚訝,劉念在那呆過?這句話代表了什麼?呆過是個什麼概念?她居然坐過牢?為什麼?
只是之後不管他怎麼問劉念都沒再開口細說,那不是讓人愉悅的經過,她不想再過度的提起。
習望終於妥協下來願意跟著她去那個地方,堅硬冰涼沒有絲毫人情味的地方,只是他有一個條件,條件便是陪著劉念去上墳,看的人自然是錢清。
劉念已經很久沒來看過錢清了,這幾年想來也不會有另外的人來,墳頭光禿禿的,石碑上都是細細的灰塵。
她把塞在口袋的一副袖套拿出來擦了擦墓碑,習望則逕自跪在墳前叩頭跪拜,表情認真而虔誠。
回去的時候他說:「以後咱們每年都來幾次,我可以陪你。」
劉念應了聲,這小子能有這個心她已經很欣慰了。
幾天後兩人出發去看姜芮,到達目的地劉念領著他做完登記便獨自退了出來,站在路邊等著,她想這個難得的相處時間不應該有外人插足,姜芮等這天已經等太久了。
今天沒有太陽,天空灰沉沉的,連帶著吹來的風也更冷冽不少,她低頭將半張臉縮在圍巾里,在路邊凸起的地方一上一下的蹦跳著,以此來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