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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沈憶楓仿若記憶中曾經端坐客廳,面前擺著電腦,一身正裝的商場男人。
兩者區別只在於,前者少了那份顯見的自信和睿智。
劉念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多想了。
沈憶楓傷處痊癒時季節也走到了深冬,劉念已經很久沒見過齊博義和彭飛,對麵茶樓照常營業著,似乎日子依舊平靜祥和什麼都沒變。
然而終究是不一樣的,平常的一天對麵茶樓突然來了很多人,才知道齊博義將店鋪轉讓了。
那天他穿著薄薄的夾克站在樓前抬頭看,劉念走到他身邊,淡道:「不開了?」
「嗯。」齊博義比之前憔悴很多,下巴泛著青色,很頹喪,「彭飛前段時間走了。」
劉念回想著那個表情淡漠,為人低調的糕點師,有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可以預料的。
「你有什麼打算?」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年後聽家裡安排會結婚。」
冬季的風掠過古鎮白牆黑瓦,穿過光禿的枝幹撫到人臉上,陰冷刺骨。
齊博義走了,茶樓散了,半個月後那裡成了家和思源類似的小客棧,舊人走,新人來,日子卻一層不變。
年底時小鎮變得越發熱鬧,旅客大批量的往裡涌,思源里天天擠滿了人,一群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齊博義在這樣的日子裡訂婚了,他是簡訊告知的劉念,並沒有辦酒席,送喜糖來時已經是深夜,客棧里空蕩蕩的已經沒了白日的喧囂。
四四方方的紅色盒裝巧克力,封面是兩個親吻的卡通娃娃,劉念的手指輕輕在上面撫過,抬頭看他,「麻煩了,下次給你包個大紅包。」
齊博義剛理過頭髮,整個人看過去比之前精神很多,穿著墨綠色短款羽絨服,雙手揣在口袋裡,笑了笑,「行啊,怎麼說都是老闆,不包大紅包都說不過去。」
跟往常一樣杵一邊的沈憶楓這時開口道:「我也要。」
他看著齊博義,指了指劉念手上的盒子,「這個,我也要。」
齊博義驚訝的挑眉,後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只給你家劉念帶了。」
劉念不滿嘖了一聲,將手中的盒子遞給沈憶楓,邊道:「怎麼說話呢?大過年的別膈應人成嗎?」
齊博義抬了抬手,「我這不開玩笑呢!這麼較真。」
這時的氣氛很輕鬆,但彼此心裡都明白,有時候看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齊博義回去時感慨般的道:「碰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太難了,很多彼此相愛的人都因著許許多多外在的因素而不得不放棄彼此,這是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現實,如果都能努力一點,自私一點,是不是就會活的輕鬆很多?」
他拍拍劉念的肩,「你喜歡過人嗎?」
一旁的沈憶楓已經拆了盒子在專心致志的啃巧克力,眉眼低垂十分溫順的模樣,劉念收回視線,淡道:「嗯,有過。」
「感覺怎麼樣?」
「很好。」
齊博義是知道劉念單身的,不由問道:「為什麼沒在一起?」
為什麼呢?要仔細說來原因太多,她思忖半晌,開口:「因為不能,喜歡他是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
沈憶楓手中的半塊巧克力這時掉在了地上,他俯身要撿著繼續吃,劉念拽了他一把,「別撿了,吃另外盒子裡的,」
沈憶楓被動的被她拉了起來,之後聽話的繼續撈盒子裡的吃,仿佛真的很美味似得,但劉念印象中這人是不怎麼愛甜食的。
這晚齊博義最後留給她的一句話是:「只要有一點點和彭飛在一起的希望,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劉念,以後碰到喜歡的了,一定要勇敢一點。」
可勇敢不是說說就能有的,喜歡也不是隨便就能碰到的。
☆、第63章 他們的一輩子(十)
沈憶楓的活動範圍很小,換句話說,他的活動範圍僅以劉念為圓心的直徑兩米圓面積內,私自離開的可能性極小。
但最近他卻時常不見人影,天沒亮透就離開,大中午回來,身上總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客棧里幾個小姑娘詢問,他也是遮遮掩掩的不做明確回答。
他的身份特殊,沒人會去特意限制他的自由,劉念坐在樓下淡淡看著,也不做表態。
一段時間後,沈憶楓消失的時間便更長了,早出晚歸,身上的那股子味道也更濃了些,突兀的闖進門,那股臭味蔓延的特別離譜,這一次甚至趕跑了幾個客人。
劉念終於接到了別人對他的投訴,她似乎一直在等這個關口,一個可以任她理所當然爆發的機會。
「明天我給顧倫打電話,讓他來接你回去。」
一樓大廳,沈憶楓木愣愣的站著,燕芳幾人則挨在櫃檯旁看著,客人已經全走光了。
劉念又道:「我收留你不是讓你來搞砸我的生意的,我還要生活,還有一群員工要養,免費給你提供吃住已經算是壓力了,你現在給我帶著一身掉進茅坑似得味道亂晃,你當我土豪呢?」
沈憶楓深深的垂著頭,顯然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低低的說:「我不會讓自己再臭了,我不走。」
「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堅持道:「我會把自己收拾乾淨的,真的,你別趕我走。」
劉念一拍桌子,喝道:「把頭抬起來說話,你脖子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