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這一秒,李寄終於開了口。
聲音很輕很微弱,但李珉在他最脆弱的喉結部位,聽到了這句無比殘忍的話。
「...我想去找梁鍍。」
李寄慢慢把眼睛睜開,看著一瞬間定住不動的李珉,喃喃重複:「我想去找梁鍍。」
李珉的欲望霎時粉碎一地,十分不理解地皺著眉哀望他:「...為什麼啊。」
「....為什麼啊,李寄。」
李寄垂下眼:「我很想他,這些天,一直,都在。」
「想他。」
他的聲音像一滴水掉落暈開,周遭安靜下來。
浴缸里的水波平穩,玫瑰花瓣靜靜蕩漾,香薰裊裊氤氳出一絲白霧,蛋糕,許諾、退讓和未來,眼前這一切看似美好,李珉即將圓滿自己的夢,但唯獨國王不願留守在這個國度。
他要從莊園跑向地下室,去擁抱自己的玫瑰園。
李珉這次真的沉默了好久很久。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抬起雙手,輕輕掐住了李寄的脖子。
他面無表情地往下按,把李寄的整顆腦袋都壓進了水裡,李寄慢慢閉上眼,沒有反抗,甚至還配合著張嘴灌進一口水,以求加速窒息的來臨。
咕嚕咕嚕的氣泡翻湧上來,覆蓋了李寄整個面部,李珉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聽到了李寄臨死前因氣管堵塞而發出的,最後一聲哀鳴。
李寄不跟他玩了。
浴缸邊的香薰驟然被打翻,李珉徹底瘋了。
他突然把李寄的腦袋從水裡一提,接著「咚」的往浴缸邊緣一撞,鮮血成股湧出,李珉讓這抹紅刺痛了眼,仍不解恨,一把將李寄推出浴缸。
李寄打滑著重重摔在了地上,李珉立刻從泳池裡爬出來,薅起李寄的頭髮,扯著頭皮硬生生將他拖行了一路。
李寄被狠狠往洗手台上一甩,腹部撞擊到堅硬石磚,劇烈疼痛一剎那將他意識喚醒,他憑本能掙扎了一下,李珉從他身後像堵牆一樣壓下來,把他死死釘在洗手台上,一邊捏住下巴逼他去看鏡子,一邊拉下褲子,抵到了最後一層防線。
「李珉!!!」李寄暴怒,雙眼赤紅,聲帶極其嘶啞慘烈:「李珉!!!」
李珉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李寄的額頭便「砰」一聲暴擊在洗手台上,他瘋了一樣不停用額頭去撞台面,每一下都向死而磕,脖頸間血管突到快要炸裂開來,鮮血汨汨從臉下流出,成股成股蔓延到台子邊緣,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這不再是掙扎和反抗,這是一種最急切而悲烈的尋求解脫。
「啊—!啊……」李寄疼到難以堅持,卻仍在不斷用頭撞擊,像頭失控的猙獰野獸,攢著這些年來全部的憤怒與屈辱,從喉嚨深處發出轟隆的低吼。
李珉嚇傻了,慌忙去捧他的額頭,手墊在額頭和台面之間,感受到一記無比暴烈的撞擊力度。
鮮血從他指縫裡流出,他疼到攔不住李寄,只能去拽他被壓在背後的雙手,拉住他拼命往後扯,帶著顫音說:「好了,李寄,好了!」
人體無法承受的疼痛喚醒了大腦的保護措施,李寄的痛感神經和神智已經完全迷失了,但仍憑藉一絲意志力持續撞擊台面,一聲比一聲悶,一下比一下輕。
直到「咚」的抵在檯面上,後背起伏著喘氣,喉結滾動了一遭,緩緩閉上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李寄....」李珉難以置信地晃了晃他,聲音帶上了顫抖:「李寄.....」
李寄的呼吸逐漸微弱下來,眼睛仍閉著,睫毛卻已被鮮血打濕,眼前仿佛又在下雪,朦朧不清,又不止不休。
他恍惚想起自己坐在機車后座感受清涼的風,胳膊下的腰腹永遠滾燙堅硬,他隔著男人後背聆聽心跳,每一次震動都仿佛在說,帶你兜風,我也很快樂。
於是生命的最後一絲氣力,李寄獻給了一句喃喃低語,他說:「....我想見...」
「....梁鍍。」
第24章
地下室外淅淅瀝瀝下起一場小雨,濕氣滲透進來,門被敲響了兩聲,很微弱,但梁鍍還是一瞬間從床上睜開了眼。
他的住址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人知曉,無需開門,他便知道來者何人。
他下床時的速度並不快,但卻穿反了拖鞋,走到門邊打開的那一刻,屋外響起車喇叭一道「嘀」的長鳴。
似不甘,也似示威。
梁鍍沒有理會,因為此刻李寄就站在他面前,渾身淋得濕透又狼狽,頭上纏著厚厚一圈繃帶,襯衫大敞,吻跡、掐痕還有各種曖昧的印記遍布全身,像那天早晨一樣,甚至比那天還要被玩弄得狠。
說實話,在這一刻,梁鍍的心都涼透了。
可李寄走過來把他撈進懷裡抱住時,梁鍍還是沒有推開,也沒有觸碰李寄,只是淡淡說了句:「後悔了,小孩。」
李寄沒說話,不過這樣靜靜抱著他,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四肢因為供血不足已經很麻痹,他臉上甚至都沒有表情,眼神灰白,只有額頭紗布上滲透出刺眼的深紅。
「去洗洗,」梁鍍聞到一股刺鼻的香薰和玫瑰花瓣味道,微微皺眉:「你身上香味太沖了。」
李寄還是抱著他不放。
梁鍍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抬起雙臂攬住他的大腿,把他騰空一抱,讓他穩穩掛在自己身上,然後抱著他去了洗手間,輕手輕腳將他放在了洗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