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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願以償做到了這些,但有時深夜杳杳,他也會想,憑什麼,我他媽明明也才二十歲。
明明應該在大學談一場正常戀愛,放心大膽地聚餐吃夜宵,和好兄弟打一場痛痛快快的籃球賽,讀書,就業,未來是一片光明和前途無限。
他本該可以像梁鍍一樣自由的。
憑什麼偏偏遇上李珉,憑什麼就非得是他。
李寄使勁抹了把臉,「叮」一聲,CT室的門緩緩打開,梁鍍走出來了。
他從回憶中抽神,手裡握著的煙盒已經被攥扁了,他緩緩站起來,看著梁鍍說:「走吧。」
.....
梁鍍沒有坐他的車,自己叫了輛出租,臨走前把醫藥費一毛不差地還給了李寄。
他俯身鑽進車裡,李寄靠在門上,抬手給他護了下腦袋,說:「不送。」
梁鍍沒說什麼,升上車窗,閉眼休息了。
車駛離,速度平穩而適中,司機開得很謹慎,梁鍍沒有再遭受顛簸,也沒有回頭看李寄。
一路順風。
李寄目送他遠去,然後發動汽車,繞著外環開了一圈又一圈,他漫無目的地消磨時間,一邊給自己做足心理準備,一邊默默等待天亮的來臨。
終於早晨六點半,城市被喧囂叫醒,新的一天又重逢,車窗外景色一點點變得熟悉起來,無論過程繞了幾圈,李寄最終還是要乖乖回到終點。
他站在出租房的門前,沒有敲門,帶著最後一絲僥倖,給李珉打去了電話。
李珉沒接,但門開了。
李寄走進屋子,把車鑰匙往鞋櫃一扔,開口第一句話是:「別打臉。」
話落,他膝蓋瞬間挨了一腳,暴踹之猛烈,讓他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低著頭,漫天紙片洋洋灑灑從頭頂落下來,在地上像死物一樣靜靜躺平時,李寄清楚看到,是他高中的課本和一些競賽獎狀。
他伸手想去撿,李珉的腳踩在了他的手背上,用力一碾。
五指連心,李寄痛極,但還是一個音節都沒發出來。
他的下巴被一隻蒼白的手抬起來,李珉另一隻手撐在他腦袋上方,居高臨下俯視他,還給他笑臉:「去哪玩了。」
李寄才張開嘴,一記耳光「啪」地扇過來。
「我問你去哪玩了,」李珉把他臉掰正,眯起眼,指腹在他嘴上的傷口摩挲了一下:「我等了你一晚上。」
李寄又要開口,李珉不聽,又給了他一耳光。
說不是,不說也不是。
李寄喉結艱澀滾動了一遭,垂下眼,什麼都不想爭辯了。
他視線降低,看到茶几上擺著一些盒飯,沒有拆,像是為某個人特意準備卻又被等待落空,而茶几底下,有一個黑色的、很精緻的小小禮物盒。
李寄在這一刻才想起來,昨晚也是李珉的生日。
怪不得喝醉了酒躺在他床上,還要叫他回家。
「為什麼啊,李寄,」李珉察覺到他發現這一切,十分不解地喃喃自語起來:「為什麼十五年了,你越長大,反而越訓不乖了....」
「為什麼明知道我在等你,還要去跟別人廝混,」他注意李寄嘴上的疤,用力捏了捏,目光漸漸渙散:「.....咬這麼狠。」
「你主動的嗎?」他冷不丁的問。
李寄緩慢抬起眼皮,直視他:「我。」
一個字,咬得篤定又果敢。
李珉看著他,霎時就笑了。
「有喜歡的人了,是嗎?」他拍了拍李寄的臉,蹲下來,和他平視:「誰教你的。」
「...」
李珉從李寄的口袋裡摸出手機,拉起他的手,解鎖指紋,然後隨手劃拉了一下聯繫人。
屏幕向上滾動,他突然精準定在某一個名字上,又拉下來,每個字都拉得綿長晦暗:「梁,鍍。」
李寄劈手要搶,李珉舉起手機一抬,按下了撥打。
電話只嘀了三聲,便很快被接起來,對方沒有出聲,沉默著,等待李寄先開口。
李珉沖李寄比了個「噓」的手勢,李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連呼吸都莫名粗重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珉的身體慢慢壓了下來。
梁鍍不耐煩說「掛了」那一刻,李寄嘴唇一陷,兩片冰涼唇瓣狠狠貼了上來。
「....」
李寄差點罵出句操,但梁鍍遲遲沒掛,他硬是給憋了回去。
李珉摟住他的腰,把手機免提打開,讓李寄的每個喘息聲都無限放大給梁鍍聽,他抓准了李寄不敢向梁鍍暴露自己跟他的關係,脖子的掐痕,出租屋的繩子,所有和他染上關係的一切,在李寄那裡都是恥辱的象徵。
李珉沒有在李寄傷口上用力,安撫著幫他舔著濕潤了一會兒,用舌尖頂開了李寄打顫的牙齒。
發覺李寄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李珉眯起眼,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李寄的眼睛終於和他對視,沒有多餘的感情,除了厭惡所剩無幾。
他不推開他,都只是因為顧及梁鍍。
李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放開他的嘴,就在李寄以為他馬上要動手打人的時候,身下某個部位接著一緊。
李珉冰涼的手圈住了他。
李寄仰起脖子深吸了一口氣,眼裡怒氣積蘊,手掙扎著去按掛斷鍵,李珉又吻上來,這次用了狠勁兒,不止怕疼這一點,十五年,李寄所有的軟肋他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