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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寄站在一旁握起了拳,準備迎接梁父殺過來的眼神,但從進門至今,梁父甚至連餘光都沒有落到過自己身上。
他狠狠給了梁鍍腦袋一腳,踩著步子走到沙發前坐下。
從茶几底下拿出一盒未拆封的煙,一邊翻找打火機,一邊抖著嘴裡的煙說:「就抽這個。」
「家裡的煙你看不上,就抽這個,」梁父也不知道在暗示些什麼,語氣依舊冷漠:「在國外混了十來年,眼光一點長進都沒有。」
「....」
「過來。」梁父忽然轉頭看向李寄,沖他晃了一下嘴上的煙,示意他過來給自己點上。
李寄躊躇了一下,從兜里掏出打火機,走上前雙手按下去,湊到梁父嘴邊點菸,梁父抿嘴吸了一口,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偏頭把白霧呼出去,啞聲道:「未成年?」
「二十一。」李寄淡淡地說。
梁父面色有些慍怒,朝梁鍍那邊看了一眼,恨鐵不成鋼道:「你母親剛被你氣進醫院,你滿意了,我不管你有任何急事要處理,今晚必須跟我回去。」
梁鍍從地上站起來,掙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吐出一個字:「不。」
「不?」梁父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你在犯法,梁鍍。」
「這裡不是任由你撒潑胡鬧的國外,你二十八了,不成家不立業,每天打打殺殺的不知道在幹嘛,」他氣結,每個字都咬得極重:「我以為你回來之後會消停一點,給自己未來的人生做打算,你呢,你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不用你打岔。」梁鍍說。
「你他媽有沒有腦子!?」梁父突然轉頭吼了他一聲:「你當自己還是十八歲嗎!你做這些事情之前,有考慮過你的父母和將來嗎!」
「我不會牽扯你們,也不需要你們幫忙,」梁鍍仍然態度強硬:「別人也動不了你們,你多慮什麼?」
「就算真的有人騷擾你們,我處理,你多慮什麼?」
梁父讓他氣得不輕,低頭彈了彈菸灰,竭力讓情緒冷靜下來,道:「你想怎麼收場。」
「很簡單,」梁鍍沒有看李寄,但每個字都離不開李寄:「他得到想要的,就收場。」
「那你呢,」梁父呼出一口煙:「你得到什麼。」
「....」
「就為了一個人,一個不知道幾手的貨色,把自己搭進去?」
「你會說話麼,」梁鍍眯起眼,重複道:「你,會,說,話,麼。」
「梁鍍啊,」梁父忽然感到疲憊,深深嘆了口氣:「你叛逆這麼多年,消停一會兒對你來說有這麼難嗎,你每天除了闖禍,除了受傷,生活里還有其他內容嗎?」
梁鍍沉默。
梁父繼續道:「你在國外那幾年給家裡寄的信,你媽嘴上說不看,每一封都壓在枕頭底下藏起來,背地裡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邊境有什麼動盪消息,你媽第一時間問我你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受傷,給你打電話也總是斷線,你到底在幹些什麼,也從來不告訴我們。」
「有沒有犯罪,有沒有濫殺無辜.....這些,你有坦誠告訴過我們嗎?」
「你連回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你回來看我們那天,帶的補品和燕窩,你媽熬了一鍋湯,一邊哭一邊跟我罵你,她說只要你再回家認錯一次,她就原諒你這些年犯的錯。」
「她等你回去,我也是。」梁父聲音漸漸滄桑下來:「家裡現在很需要你。」
梁鍍嘴唇蠕動了下,還是沒說話。
「爸六十出頭了,有些時候也不會用那些智慧型手機,想給你發消息,還要問張潮那小子要你微信,」梁父苦笑了聲:「加你了,你回了嗎?」
「你總是這樣,梁鍍,總是不讓我省心,總是叛逆,肆意妄為,不顧一切地去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你是瀟灑了,我呢?」
「你把自己排在家人之前,沒問題,可現在你告訴我,你要把另一個人也排到父母面前,然後第二次不顧一切地豁出命去,我呢?我呢!?」
梁父重重錘了一拳茶几,站起來大步走到梁鍍面前,提起他衣領,磨著牙陰沉沉道:「我不跟你重複第三遍,你母親現在在醫院,立刻,馬上,跟我回去。」
李寄往前移了一小步,梁鍍依然站著不動。
「你回不回?」梁父冷眸逼視著他:「你不回可以,我不動你,我動他。」
他大手指向李寄,一字一頓道:「我想讓他從這個城市消失,一句話的事,這裡不是國外,有能耐的不是你,是你老子我。」
「一句話,回,還是不回。」
他把話堵死,梁鍍還是無動於衷,梁父惱了,以一種極度狠厲的陰冷目光瞪向李寄,梁鍍立刻反抓住他手腕,截住他的視線道:
「我回去可以,但我把話撂這兒,我決定的事不用你插手,該做的事情我一樣都不會少,我承認在國內你確實比我有本事,但我離開這幾天你敢動他,你他媽也試試。」
他奮力推開梁父,抄起鞋柜上的車鑰匙和煙盒,沒再看李寄,「砰」一聲摔門而出。
梁父緊跟著大步走出去,一父一子的怒火都發泄在了門板上,梁父踹門而出的那一刻,門直接斷裂開來,傾斜著劈開一道深淵巨口。
李寄眼睜睜目送梁鍍騎車躥出去,全程一句話沒插上,兩個人的氣場緊逼感太過讓人喘不上氣,他剛才張了好幾次口,硬是半個音節都沒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