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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寄指腹摩挲,一點點給他舒開隱隱皺起的眉間紋路,似乎從認識自己開始,他便頻頻出入醫院。
明明回來的目的是安安穩穩度過壯年,卻被捲入這趟混水裡,弄得自己一身污濁與泥濘。
梁鍍感覺到有人在撫摸他的眉,指腹乾燥而溫暖,有薄薄一層繭,他緩慢睜開眼,看到一處近在咫尺的喉結,滾動了一遭,然後,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
李寄低下頭的那一刻,正正好撞上了梁鍍的視線。
他難得有些侷促地吞咽了下,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下意識暴露出的感情,梁鍍神色淡然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反應。
李寄試探著仰起臉,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剛把腦袋縮回去,後頸便接著一痛,梁鍍勾過他脖子,讓他被迫湊到自己面前,定在離嘴唇一厘米的地方,示意他親這裡。
李寄按住他後腦勺,吻了上去。
他半蹲在梁鍍雙腿之間,仰起臉和他接吻,梁鍍一隻手在他後頸上習慣性掐了掐,一隻手摟住他的腰,接受他難得的主動和討好。
他知道李寄為什麼要這樣,像在木屋那天獻出自己一樣,用自己僅剩的一些東西回報他,感謝他,或者安慰他。
但他其實不需要這樣。
他還是,也一直永遠會是那句話。
我願意,李寄。
第55章
地下室的小貓死了一隻,可能是貓傳腹。
李寄將小貓的屍體輕輕放入了紙箱裡,然後埋葬到路邊的一顆柳樹下,他在凸起的土壤堆上放了一盒貓罐頭,思索過後,又插上了兩根貓條。
從把這些小生命帶回地下室開始,便幾乎很少讓它們曬過太陽,如今重回艷陽之下,迎著秋風和楊柳落葉,便安心睡去吧。
李寄轉身回了地下室,給屋內每個角落都消了一遍毒,另外幾隻存活的小貓也並不精神,一遍又一遍地微弱哀嚎,祈求李寄送它們去醫院。
李寄看了一眼正在給傷口換藥的梁鍍,大體估算了一下,費用。
寵物醫院要價很高,傳腹病毒一旦變異便具有傳染性,可能每一隻小貓都要隔離治療,零零散散的費用加起來不說十萬,兩三萬肯定逃不了。
他從同居開始沒有花過梁鍍一分錢,除了吃住行蹭他的以外,其餘生活費用照舊自掏腰包,他知道梁鍍有錢,且可能存款驚人,但或許更應該留給父母,而不是花在一些可有可無的小生命上。
畢竟梁鍍並不是做慈善的。
李寄不知該如何開口,一邊沉默著繼續拖地,一邊思考要不要向經理提前預支下個月的工資。
就在他思緒飛到天外的時候,梁鍍的手機響了。
梁鍍沒有著急,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纏好繃帶,接聽電話後喂了一聲。
「你有空過來一趟嗎。」梁母聲音聽上去有些凝重:「我這裡.....有個人在等你。」
梁鍍問:「誰啊。」
「一個穿西裝的小伙子,好像是.....你朋友的哥哥。」
梁鍍「蹭」一下站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消毒液和酒精,紗布滾落到地上散開一片白,他低罵了句,大步走進車庫,直接騎上功率最大速度最快的那一輛,沒有跟李寄說任何一句話,便火急火燎地往外沖。
李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反應迅速地跟著騎上另一輛機車,緊跟在他身後追上去,梁鍍百年難得一回地戴上了頭盔,以亡命之速俯身穿梭在車流里,他從來沒開得如此不計後果過,李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加快車速跟緊在身後。
到達軍隊醫院時,梁鍍看到一輛熟悉的賓利,他立馬剎車熄火,連電梯都沒耐心等,三兩步到達四樓某間病房,看到李珉正坐在自己母親床前。
手上握著一把水果刀,在削梨。
梁鍍手掌控制不住地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定在門前,攔住身後跟上來的李寄,第一次以命令的口氣對李寄說:「帶他出來。」
他已經沒有親自上前逮李珉出來的忍耐力,他怕自己一接近李珉,會忍不住直接奪刀捅死他。
李寄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走進屋子拍了拍李珉的肩膀,儘量以克制的語氣平靜道:「出來一下,哥。」
李珉放下水果刀起身,把削掉的梨皮扔進垃圾桶里,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了一遍手,對梁母說:「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希望您能理解,我先出去一下,您好好休息。」
他的目光靜靜掠過李寄,用手給他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輕輕一撫摸,便重新插兜而去,好似照顧他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的身體反應,無論何時何地。
李寄厭惡地皺起眉,礙於長輩在場不好發作,攥了一下拳又鬆開。
梁母看在眼裡,對二人的關係程度大概有了猜測。
李珉從梁鍍身邊走出去後,梁鍍帶上病房門,接著,屋外便傳來了「砰!」一聲巨響。
李珉後腦勺撞擊到另一間病房的門玻璃上,玻璃緊跟著碎裂,鮮血染紅了他的頭髮,也殺紅了梁鍍兩顆極度猙獰的眼球,他仍不解恨,一把捂住李珉的嘴,不允許他因疼痛叫喊出聲,一拳又一拳狠搗在李珉小腹上,打得他腰背弓成一個扭曲的弧度,最終像灘爛泥一樣滑在地上,低著頭蹲了下去。
家人是他的底線,李珉越界到把三個人的感情上升到長輩,殺他都不足以平息梁鍍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