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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看著門上的那個急救鈴,燈有沒有亮,鈴有沒有響,他的姜默有沒有在裡面疼。
畢竟他能為他做的,已經少之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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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之後,阿毛匆匆離開,唐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就回到病房,坐在床頭削蘋果給他吃。
「我切得很小塊,你試試看嚼起來費勁嗎?費勁的話,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幫忙打成泥。」唐修用牙籤扎了一小塊蘋果送到姜默嘴邊。
姜默一口吃掉,嚼得並不費勁甚至算得上是津津有味:「打成泥就不好吃了,挺甜的,你也嘗嘗。」
唐修嘆了口氣:「你脖子上也有傷口,嚼東西會疼,別逞強。」
姜默笑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唐修:「真的不疼,沒有逞強。你也趕緊吃幾塊,真的挺好吃的。」
「不愛吃,你什麼時候看我吃過蘋果,難吃得要命。」唐修固執地只往姜默口中送蘋果,自己一塊也不吃。
因為他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
又餵了幾塊,他的手指開始發抖,他無聲地咬著牙努力穩著,卻在下一次想將牙籤扎進蘋果的時候,怎麼也扎不進去了。
他將盛著蘋果的碗放下,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吃力地道:「我出去、接個電話,我……」
他撐著桌子想站起身,卻真的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阿修。」姜默看出了不對勁,他就坐在床邊,他拉住他的手腕,稍微用了點力,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往自己身邊拉過來。
唐修怕碰到他的傷口,伸手在床上撐住,不讓自己往他身上倒,還抬起頭沖他笑了笑說沒事。
可是他眼神已經失焦,連姜默的方向都沒對準,撐著床的手也很快到了強弩之末。
對麻醉藥效過去的姜默來說,他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傷根本不算什麼,他一手摟著唐修,彎下腰一手把唐修兩條細瘦修長的腿撈上床,還順手脫掉了他的鞋。
唐修反應過來,伸手想制止姜默:「不要這樣……你身上有傷。」
姜默握住他的手將他攬進懷裡,低頭穩住他蒼白冰涼的嘴唇。
唐修輕顫著,身子漸漸軟倒在床上,姜默也跟著他躺倒下來,抱著他從他的唇角吻到臉頰,再吻到他緊緊蹙著的眉心,輕輕摩挲著將那裡的褶皺溫柔地撫平。
唐修艱難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吃力地道:「你幹什麼?放開我啊……我坐著就好,這樣你不舒服。」
姜默嘆了口氣,眼眶微微發紅地攬住唐修的腦袋,吻著他的頭髮,喃喃地道:「阿修,你嚇壞了吧?休息一會兒。」
「我不用,剛剛去別的房間睡了,我得、得看著你……」唐修低低喘著道,「你要是不習慣我陪床,讓你……朋友進來,我就在外面,你按鈴……我我能聽見。」
姜默聽他話都說得斷斷續續,還在掙扎這樣想下床,就將他攬得更緊:「我現在不就要你陪床嗎?陪我睡。」
「不行,你不要胡鬧了,我不能……不能在裡面待太久。」
「我跟他們說了,你可以在裡面。睡吧阿修,睡一會兒,」姜默聽到他說不能待太久,哄著他聲音漸漸帶了些微微的哽咽,「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你歇一歇,好歹喘口氣吧。」
火燒眉毛的事情他都交待給阿毛去做了,不到必須他親自出手的時候,他想在這裡陪著唐修。
唐修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在他懷裡輕輕顫慄著,伸出手輕輕環住姜默,似乎是想抱著他,又怕弄疼他的傷口,便只是克制地攥住了他病號服的衣料,顫聲喚道:「姜默……」
姜默察覺到唐修的動作,就握住他的手,引著他抱住自己,低聲安撫道:「沒事我不疼,你害怕就抱著我。」
他聽阿毛說了自己當時的情況有多嚇人,唐修當時有心救他,但一是因為診所里醫護人員訓練有素配備齊全,根本用不上他,二是為了保證安全,他作為外人本就不被允許參與救援。
甚至他情況穩定後,他進病房看他,也是每一秒都被監控的,他給他買的蘋果,也是經過醫生再三清洗確認才拿進來的。
他明明是最擔心他的那個人,卻一直被旁人當做外人提防,甚至拒之門外。
現在被他抱在懷裡,唐修都時不時地輕輕發抖,攥著他的衣服不肯鬆開,那麼那時候他該有多害怕多難過,姜默沒有辦法設想。
他從來沒有一刻那麼後悔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那麼多年以來他早就習慣了獨自受傷獨自痊癒的生活,從沒想過有一天有一個人會因為自己受傷,擔驚受怕到這種地步。
可是給不了那個人安全感,他又何德何能擁有他這份牽腸掛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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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外,兩個小弟在門口一邊吃盒飯,一邊八卦兮兮地討論關於姜默和唐修的話題。
「我跟你說,那絕對是咱大嫂,我從來沒見咱默哥跟別人這麼親近過。」二黑咬了口雞腿滿臉篤定地道。
「那可不,」小猛咽下一口飯,「我說默哥怎麼對那麼多漂亮姑娘都無動於衷呢,你看咱大嫂,長得多標緻,一點都不輸那些姑娘——」
「你們叫誰大嫂呢?!」
小猛和二黑嚇了一大跳,面對面把各自的腦門撞得嘎嘣響。
小猛先從劇痛中回過神來,看到面前怒氣沖沖的姜誠,連忙道:「啊,是橙子哥!橙子哥你有所不知,裡面那個超好看的人是我們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