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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他娘的也是被困在這裡?」
「那不然你看我這磕磣樣兒,像是來住宿的嗎?」姜默咳嗽著道,「咳——我本來不打算今天動手的,只是過來探探虛實,沒想到一大意就著了他們的道。我的人都不知道被他們轟哪兒去了。」
梁岩琢磨著他這些話的真假,看他咳得不輕,難掩嫌棄地道:「你是怎麼回事,發燒了?別傳給我。」
「嗯,」姜默又掏出一板藥,摁了兩粒出來乾咽下去,「身上傷口太多了,沒辦法。」
「……我這兒正頭疼怎麼出去呢,你可別拖爺後腿。」梁岩認真地道。
姜默笑道:「我一定想辦法帶你出去成嗎?本來也是我沒注意,被郭家逮個正著讓他們全面戒備起來了,不然你們不至於這麼吃虧。」
「我信你的邪,你什麼時候這麼菜了?」梁岩雖信了他七八分,懶得聽他貧,起身準備離開流理台繼續找路。
「回來!」姜默忽然厲聲低叱,用力將梁岩拽了回來。
梁岩沒有防備,給他拽得摔了個屁股墩兒,當下就火大地道:「你干……」
姜默捂住他的嘴,用氣音在他耳邊道:「有人。」
梁岩轉頭向月色下的田間小路看去,是有一個背著行囊東張西望行色匆匆的人,沿著爛尾樓的一側向著郭家據地的方向走,舉止稱得上有些鬼鬼祟祟。
姜默蹙眉低聲道:「你的人?」
梁岩搖頭,然後反問他:「你的?」
「不是。」
「難道是郭家的人?」姜默盯著那個身影,眉頭緊鎖,不明白這時候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從這裡經過。
原本這一切就都是他安排的,他看著梁岩一路把郭家揍得屁滾尿流,在他們距離郭家據地只差臨門一腳的地方設了埋伏,又把他們一路逼退到這棟爛尾樓,把自己也搞成一副剛挨了郭家毒打的樣子,準備上演一出同是天涯淪落人,兄弟共闖生死門的感人戲碼讓梁岩這個疑心極重的憨批對自己多幾分信任,順帶再從他那裡分幾杯臨海良田的羹,搞點正經的開發建設。
按理來說,郭家應該已經被梁岩打怕了,這會兒肯定不敢輕舉妄動,而且他們也搞不清楚幫他們埋伏和逼退梁家的人是誰,更不應該貿然出現在爛尾樓一帶。
那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管他誰家的呢,這麼稀奇古怪的抓住就是了——你還行不行?」看姜默喘得越來越厲害,明顯因為高燒開始有些虛脫,梁岩皺著眉頭問。
姜默搖了搖頭:「抓人我是不太行了,你把他拖進來我接應你。」
梁岩便帶上口罩,順著幾級橫樑攀爬著從三層下到了底層,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了那人身後。
姜默也戴上口罩迅速到了底層,看著梁岩輕輕鬆鬆地逮住人拖進來,他就用準備好的繩索將他捆在了廊柱上。
梁岩看著他的手還能很大幅度地掙扎,不滿意地道:「手不捆起來嗎?」
「沒繩子了啊。」姜默苦笑。
那人被嚇得不輕,頭髮凌亂臉色慘白,冷汗淋漓而下,渾身篩糠一樣地哆嗦掙扎著,口中被梁岩塞了塊布,嘶聲嗚咽不停。
雖然他的樣子狼狽至極,但姜默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如遭雷擊。
這個人是唐修的同事——郭可。
他見過郭可幾次,知道他姓郭,知道他對唐修很好,唐修也很照顧他。
因為擔心唐修受傷害,他私下裡有懷疑過郭可是郭家人的可能性,也派人調查過,但結果都是查無此人。
但他此時此刻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他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了。
姜默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穩住有些混亂的情緒。
梁岩看著郭可嚇得快要昏過去的樣子,不耐煩地道:「別他嗎抖了,是不是男人?好好回答問題,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覺得他有用就好好跟他說話,」此時此刻姜默無比慶幸自己嗓子啞得親媽復活也聽不出是誰,「被嚇死的人也不是沒有。」
「你看我是那種人?」梁岩煩躁地將姜默往人跟前一扯,「你來。」
姜默因為高燒有些乏力,被梁岩拽得趔趄了一下,他艱難地咳嗽兩聲,只覺喉嚨乾澀灼痛無比:「……我把布塊取下來,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別大喊大叫,否則你知道後果。」
郭可怔怔地看著他,滿眼都是驚恐,卻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僵硬而吃力地點了點頭。
姜默把他口中的布塊取了下來,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低啞地道:「咬我,用力咬。」
郭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姜默,但他眼下的處境已經讓他沒有辦法獨立思考,大腦一片空白地就用盡全力咬住了姜默的手背。
「唔——!!」姜默吃痛。
梁岩聽到動靜立馬衝上前來:「你他娘的是瘋狗嗎?咬人?!」
姜默趁梁岩靠近,迅速將他腰間的刀拔了出來,塞進郭可的手裡,撞開梁岩沖他吼道:「滾開!」
然後他抓住郭可的手,將刀刺進自己的腿上。
梁岩踉蹌兩步站穩,抬頭就看到郭可手裡拿著他的短刀,刀刃一半都沒入了姜默腿上。
姜默燒得厲害,腿上這刀又實在很深,他站立不住,單膝跪到了地上,血和冷汗在地面上凝成一團溫熱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