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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笑了笑,從地上站起來,輕聲問他:「你要去哪裡?我帶你去,別虎頭虎腦地又撞人……」
他話沒說完,也沒完全站直身體,鮮血就從嘴角溢了出來,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吞咽和擦拭,以及背過身去不讓人看。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他還想撐著往前走,遠離姜默,但是他人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沒邁開步子就倒了下去。
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紙袋,裡面裝著沒吃完的熱狗。
饒是姜默將故事描述得詳盡至此,顧言笙當時還是沒有明白,唐修為什麼會這樣就被姜默騙走了。
現在他忽然明白了。
從他認識唐修開始,他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兄長一樣,永遠都能給身邊的人溫暖有力的支撐,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始終都是強大的,自信的,堅不可摧的。
所以顧言笙從來沒有想過,唐修帶著愧疚和自責守著他和沈堪輿的時候,每天會是怎樣的煎熬無助,沈堪輿醒來之後,他又是怎樣的如釋重負。
唐修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過。
「我想找人幫我買,但是不知道找誰。」
他一直竭盡所能地在支撐著別人,可除了姜默,或許從來沒有人會在他筋疲力盡的時候扶他一把。
顧言笙思緒混亂間,聽到病房門口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小葫蘆嚇得癟了癟嘴就開始哭,顧言笙沒幾秒就猜測出來聲音的來源,便匆忙把孩子交給沈堪輿,正要出去逮住外面那個每天送飯送水,從早守到晚,就是死活不肯進來的慫貨,卻發現有人比他更快。
而且那個人是唐修,手裡還提著東西。
「唐修!」顧言笙驚道。
他雖然希望姜默不要再躲著唐修,但是他也無法預估,讓他們兩個直接撞面會造成什麼後果,醫生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不要再刺激唐修了。
他沒來得及攔住唐修,但當唐修吃力地擰開門的時候,外面空無一人,只有地上的不鏽鋼飯盒和散落一地的新鮮熱乎的飯菜。
顧言笙鬆了一口氣,剛摸出手機想給姜默發簡訊,就看到唐修一瘸一拐地往外又走了幾步,灰暗的瞳孔顫慄不止,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膽怯卻又努力地尋找著。
像是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什麼,他忽然轉向拐角處,扶著牆勉力靠近幾步,卻猝然停了下來,只是怔怔地看著牆角,沒有再往前,就在原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就在顧言笙想過去哄他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對著眼前的空氣,輕輕地開口了:「你冷嗎?」
「那天你很難受吧,你發燒了……」牆的那端沒有回應,他低垂著眼睫等了好一會兒,又接著說了下去,「燒退了以後,容易冷的。」
「你要穿暖一點。」
他將手裡的袋子放在前面的空地上,可以看到裡面是一件毛衣:「這個料子……很好。」
仍舊沒有回應,他呆呆地站著,整個人微微發起抖來,蒼白的眼角泛出淺淺的紅色:「我知道是你……」
「除了你,沒有人……會那樣保護我了。」
「可是我……把你弄丟了。」
他漸漸站不住了,扶著傷痕累累的左膝蓋緩慢地蹲了下去,艱難地低喘了一會兒,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來了一張皺巴巴的相片。
這張相片顧言笙好幾次都看見他當做精神寄託一般牢牢地攥在手裡,卻從未見過它的全貌,如今終於勉勉強強看到整個畫面。是姜默和他的弟弟姜誠。
或許那並不是整個畫面,因為相片的左邊是一條被撕出來的白邊,唐修曾經撕掉了一部分——那部分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現在他雙手捧著這張殘缺的相片,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袋子裡的毛衣上。
「你說過……跟阿誠……沒有合照,」說到姜誠的名字,唐修整個人顫抖得越發厲害,本就嘶啞不堪的聲音似乎都開始哽咽了,「我一直想、想還給你的,但是、等不到你來……」
「我知道你恨我……阿誠是你最重要的人……我知道……」
「如果死的人是我、是我就好了……你就不會難過了……對不起……」
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哽咽得愈發厲害,他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多難聽,那個人是厭惡他這個聲音的。
他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胡亂抹了把臉,扶著牆吃力地站了起來,倉促地邁了兩步,卻忽然被拉進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
他虛弱得難以站立,兩眼一陣一陣地發黑,只感覺到一雙溫熱柔軟的嘴唇覆在了自己的眼睫上,然後一路吻了下去。
他什麼也沒反應過來,那雙嘴唇就含住了他不知所措地微張著的唇瓣,極致溫柔地安撫舔舐著他。
唇齒間不斷嘗到咸澀的液體,不知道是誰的眼淚。
「你什麼也沒有弄丟。」那個人在他耳邊低聲呢喃著,像在哄著被噩夢驚擾的嬰孩安睡。
「阿誠很重要,可你才是最重要的。」
「阿修,你要想清楚了。」
「如果你現在不推開我,我就要纏著你一輩子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對這個坑佛系一點不要一直蹲著啊555明明寫得這麼爛orz
第53章
那天,唐修因為太過虛弱,姜默吻著吻著就覺得懷裡的人站不住了,抱起來一看已經完全沒了意識,而且沒過多久就開始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