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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個地方前, 江傾先回了趟家, 在房間翻找了一圈, 最後在枕頭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和上次看時沒發生任何變化, 歲月的流逝好像與它無關。
江傾拆開信封, 一行字映入眼帘。
[下次見面請抱緊我。]
賀知渡和大多數醫生不同, 他的字很好看, 間距大小形狀都好看,堅定又行雲流水。
留下信封的那天發生過什麼?
江傾的記憶變得模糊,只記得賀知渡離開時看他那雙略微悲傷的眼睛。
那見面時抱了嗎?
抱了,還親了。
迫不及待,像是小別勝過新婚的情侶。
江傾失笑,忽然摸到了紙條背面的痕跡,翻過去又看到了一行字跡,比正面要凌亂很多,看上去寫的時候心情並不愉快。
[如果不抱我,那就永遠都不要在出現。
不然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拴住你,讓你只能看我?抱我?被我進入。]
[哥哥,想做喪家之犬嗎?]
按江傾的理解來說,這封信算是情書,只是誰會在情書上寫這些呢?
只有他了。
江傾換種處地去想,普通人看到這封信會是怎樣?
是低伏的委曲求全,靠近對方讓人玩弄至厭惡?還是像喪家之犬一樣逃避,時刻小心翼翼,一直逃一直逃,卻永遠都逃不出賀知渡的手心?
不過似乎並不能這樣類比。
換做是他,如果不愛了便會直截了當的撕掉這封信,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管對方發瘋還是怎樣,這些都和他無關。
江傾回頭一想,他也不算正常。
所以才和賀知渡最過般配。
江傾把信封疊好,重新放回了枕頭下。
換了套普通的常服,開車前往陶修寒給他的地址。
車子行駛了一小時,從市中心一路開到了郊區,才終於在一處房區前停下。
江傾停好車,撥通了紙條上的聯繫電話,過了一會便從里走出了一個年輕人,走到他車旁道:「江先生嗎?」
「嗯。」
「您跟我來。」
江傾下了車,跟隨這個年輕人往裡走。
那人邊走邊道:「我姓張,您叫我小張就好,您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江傾下車後看清楚了房屋的全景,這裡的圍欄很高,圍欄上還有鋒利的尖刺,並且圍了不止一層,比起防止外人進入,更像是防裡面的人出逃。
「是監獄麼?」江傾遲疑道。
像監獄,但又不像。
小張搖頭,說:「是戒毒所。」
「哦。」
江傾應了一聲,想了一圈陶修寒讓他見的人是誰。
最後卻沒想到是洛時。
不知是太久沒見,還是會面室的色調太冷,江傾總覺得洛時有些陌生。
他原本就瘦,現在更瘦,整個人都過於的蒼白陰翳,眼裡還充斥著揮散不去的戾氣。
和記憶中的他大相逕庭。
「很驚訝?」見他沒有說話,洛時便先開口。
「不驚訝。」江傾說,「我還在想,你為什麼沒有參加白哥的婚禮。」
江傾混了這麼多年的娛樂圈,早就接受了事物的變幻莫測。或許這些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但眼界卻寬了,各種場合都能保持平靜。
洛時沒接話,只是看著他,表情逐漸變得木然。
「就在今天,很巧。」江傾說,「作為朋友,你應該到場祝賀才是。」
洛時看著他笑了一聲,眼神也變得晦暗不明,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道:「時間有限,免了這些沒必要的寒暄吧。」
「是麼?我覺得挺有必要的。」
畢竟上次見面還是最親的朋友,儘管中間發生的事足以讓他們不再親密,但還是很難一瞬間就適應關係的轉變。
大概是今天忽然動了菸癮,江傾的手有些癢,但這裡是戒毒所,顯然不能抽菸。
他從兜里摸出一顆糖放到嘴裡,又扔了一顆放桌上,問:「能吃麼?要檢查?」
見洛時沒動,江傾又把糖收了回去:「算了,不給人添麻煩。」
這是紀野白結婚的喜糖,他大抵是希望洛時也吃上的。
江傾吃完了糖,忽然坐直了身子:「上次那捲錄像帶,是你放的?」
他眼皮單薄,笑起來的時候會微微勾起,看著親切又爛漫,但收回笑意時身上卻顯得莊肅,不太近乎人情。
洛時抬眼:「是。」
「目的呢。」
「江傾,你這麼聰明,問這些很沒有必要。」洛時說,「我放錄像帶能有什麼目的?無外乎就是離間你們之間的感情,就算離間失敗,也足夠噁心你的。」
「你說的對,確實足夠噁心。」
「你以為這就夠了麼?」洛時繼續說,我做的遠遠比你想像的要多,但這是你自作自受。是你搶了我的東西,這些你就應該受著,現在有什麼資格在這高高在上的質問我?」
江傾看向洛時,比進來時更要陌生。
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看懂過他,無法感同身受,無法去理解他的腦迴路。無法理解,也不會尊重認同。
「你要這樣想,那確實——」江傾往椅背上一靠,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笑意,繼續說,「也沒有錯。畢竟我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你再努力也得不到。」
江傾很少會說這樣刻薄的話,畢竟人人平等,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比其他人要優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