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們說了些什麼,全都模糊在了記憶里。
江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七年前,蘇女士死在了D城的出租屋裡,屍體是在那一個月後,房東去收房租發現的,當時D市公安局對此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最後只得出的結論是自殺,之後就結案了。」
江傾低頭,看著咖啡上的泡沫有些失神。
片刻後才說:「結案了,那現在為什麼又翻了出來?」
「十年前有一樁大案一直沒有找到幕後主使,具體案件這邊不方便透露。中間有一段時間對方銷聲匿跡,警局很多後輩都不知道有這件事,一直到最近,對方又有了風聲,按照線索查到了蘇女士身上。」
「什麼線索?」江傾說,「她死了七年,又能做什麼。」
「有人在通過她的身份傳遞消息,次數不多,警方只查到了一條,消息指向A城。」陶俢寒說,「而在A城,你是蘇女士關係最密的人。」
「我十年沒有和她聯繫過,對於這個案子,我不能提供實際性的幫助。」江傾說,「只是……」
他頓了頓,仿佛是在回憶:「蘇錦她是絕對的利己主義者,無論做什麼事,她永遠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會自殺?」
「關於這件事,這邊也有存疑。」陶俢寒說,「不過你看到的蘇女士未必會真實,畢竟你當時太小,看到的事物不全面。」
江傾沒再辯解,一口氣把冷掉的咖啡喝完。
「聊完了嗎?」
「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要問。」
「陶警官,今天我能坐在咖啡桌上和你談事情,那麼證明我並非犯罪嫌疑人。」江傾說,「我和蘇錦之間除了一層血緣牽扯,再沒有更多,但是這層血緣也註定了我會像她一樣成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所以她怎麼樣和我沒任何關係,我也不想和她扯上不必要的聯繫,下次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
江傾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或許他在骨子裡就是一個這樣冷血的人,又或許他無法去思考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想要通過逃避去解決。
看到文件的那刻,他甚至感受不到難受。
或者是說感受不到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感覺,他又該是怎樣的感覺,如果問他,他恨蘇錦嗎?
那大約也是不恨的。
愛也是同理。
他沒辦法真正的去愛給予他只有痛苦的人,哪怕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又能怎麼樣?
蘇錦有半刻的盡到母親的責任嗎?
沒有。
對於江傾來說,她更像是一直未曾跨越的坎。
他明明如蘇錦的期望,努力的磨練自己的演技,出演了數不勝數的優秀影片,明明站在了娛樂圈的至高點。
卻一直沒能跨越過那道坎。
沒能等來一句肯定。
而那句肯定,現在也等不到了。
死亡是永遠無法跨越的。
陶俢寒看著江傾,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出半絲破綻。
不知道是對於這一席話的疑惑,還是對於案件回復的質疑。
總之,他看了江傾很久。
最後他只是撕下一張紙條塞到了江傾的手裡,說:「之前給你打電話的是我的下屬,這個才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有任何線索,可以直接聯繫我。」
不知道是出於對警察的尊敬,還是別的一些什麼,江傾沒有扔掉紙條,走到前台結好帳,離開了咖啡廳。
像是那份文件未曾牽動他的半分情緒。
只是那殘餘的冷咖啡,總能訴說些什麼。
回到家後,江傾脫了外套,紙條放在外套的口袋,隨著一起被扔到了沙發上。
江傾坐在沙發上,隨意的點開一部電影在看。
他看得很認真,只是影片播完,他也不能說出到底在播什麼。
看完電影後,他洗了個澡躺到了床上,看著天花板很久都沒睡著。
或許白天不該喝完那杯咖啡,又或許白天不能久睡,滿腦子都是事,亂七八糟,混成一團。
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和現實無限的交雜,似睡非睡,半夢半醒。
再次看時間的時候已經半夜了。
他撥通了賀知渡的電話。
電話接通時,微微低啞的男聲通過聽筒傳了過來。
「手術結束了嗎?」
問完那刻,江傾有些懊惱,心裡明明知道對方現在在休息,還問一個這麼明顯的問題。
「結束了,很成功,是個小患者,還是你的小粉絲,手術結束後立刻和媽媽一起看了你的作品,還問我電視裡的哥哥帥不帥,自己長大能不能嫁給他。」
賀知渡仔細的回答,聲音低涼如水,寧靜得讓人心安。
「……是嗎,」江傾聲音低了些,「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很帥。」賀知渡說,「但是你長大不能嫁給這個哥哥,因為他已經有我了。」
「小患者是不是覺得你很不要臉,和她一個小朋友搶。」
「她說雖然我是她救命恩人,但恩是一回事,情敵是一回事,她絕對不會把你讓給我。」賀知渡說,「我又說,我只是實話實說,信不信由你。」
「那她下一句話說的是不是說,如果是真的,那你就把我帶到她面前,讓她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