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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大半夜盯著童遲睡覺,盯著對方小嘴看了好幾個小時。
早晨七點,外面零零散散已經有了不少人,都是準備去菜市場買菜的老大爺,冬天套著厚重的棉衣和羽絨服,手套圍巾帽子一個不落,車輪混著街道上的雜音,不清淨。
段聞停耳朵好,走到小區樓底下的時候就聽到樓里的吵鬧聲。
他腳步頓了下,聽著那吵鬧聲越來越大,大到樓下的提菜大媽都聽得見。
「大清早就在鬧。」那大媽抬頭望了一眼,轉頭剛好看到段聞停,挑著眉問,「又是你媽?」
段聞停沒理他,插著兜開了單元樓的門。
哐鏜。
門砸了一聲才合上,正好把外面那嘴裡不乾不淨的聲音隔絕了一些。
樓里炸開了花,一陣一陣的吵架聲從三樓左手邊的屋子裡傳出來。
段聞停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走的不是台階,是泥潭,每一腳□□都嫌累。
「你昨兒拿著錢幹嘛去了!找那個不要臉的⚹⚹⚹」關閉的門內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聲音沙啞近乎於發瘋。
「理髮店,我沒有去別的地方!」
「理髮店?臭⚹⚹你準備收拾頭髮給誰看啊!」男人粗鄙不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喜歡剪是吧?老子今兒給你全剃了!」
哐——
段聞停一腳踹開了門,哐的砸了一聲兒,他手裡踹這門口的一截棍子,不知道誰家斷了的拖把留下的棍子。
他抬眼就看到他媽媽臉朝下被人壓在飯桌上,頭髮上沾了不少打翻的飯菜和粥殘留的米粒,被人死死的拽著在朝桌上磕,拖鞋在角落裡,她就那麼踩在滿是水和飯菜的粘膩地板上。
空氣里散發著酒水的味兒,另一張客廳的桌子上滿是花生殼和瓜子皮,啤酒易拉罐倒了滿地。
男人昨兒晚上又找了朋友來喝酒,估計早晨剛走。
門被撞開的一瞬間那個男人還在破口大罵。
「昨兒晚上讓你去樓下買酒,你他麼給老子耍脾氣是吧!」男人喝了一晚上酒眼睛發紅,拽著女人頭髮的手向上提了一些,哐的一聲又砸了下去,「故意讓老子在別人面前丟臉是吧!臭⚹⚹你算個什麼東西!」
段聞停那會兒氣的發瘋,手裡攥著棍子衝過去直衝著男人腦袋上砸了下去。
那男人太高了,段聞停那會兒才十幾歲出頭。
棍子沒砸準頭頂,砸到了肩膀上。
也就是一秒不到的功夫,段聞停突然被男人的手抓著,掐著脖子一腦袋磕在了一塊硬物上,他沒看清是什麼,好像是電視機的邊緣。
在腦袋暈著的時候他又被人從後面一腳踹到了茶几那邊。
後背哐的一下砸在了茶几的角上,活生生要戳穿了似的。
「你他麼還敢打老子了是吧!」那男人環視一圈,低頭看到了剛才掉落的棍子,彎腰從地上撿起來,「我今兒非打死你這個....」
女人從後面衝過來抱住了那個男人,抱著那人的腿發了瘋的喊,說他就是個小孩。
他們像一團蛇一樣扭在一起,女人拖著他的腿,哭著吼著讓段聞停趕緊去房間。
段聞停渾身像被撕裂了一般,一動沒動,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女人拖著一把推進了臥室的房間,門哐的一聲兒關上了。
外面還在吵,女人又哭又喊。段聞停坐在地上渾身麻的動不了,眼淚在眼框裡面兜著半天沒掉下來。
頭頂上突然一陣滾燙的溫度,一股血腥味的液體從腦袋頂留下來。
他腦袋被砸破了。
段聞停氣的渾身在抖,血留到脖子上也沒反應。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多。估計是有鄰居報了警,有幾個民警過來,客廳里又吵鬧了半天。
這事兒三天兩頭就得鬧一回,男人和在警局有親戚,這事兒每次只是被拘留,回來之後又報復性的繼續毆打。
離婚也不願意,男人說丟人,程序太複雜一直走不下來。
段聞停親耳聽到那個男人對著他媽罵,「我要了你這個離過婚的⚹⚹你就該謝謝我。」
他和這個男人是陌生人,繼父,他親生父親在他還沒走路的時候就車禍死了。
臥室的窗戶一直沒關緊,冷的像個冰窖,段聞停就那麼渾身是血的走到窗戶那邊,啪的一聲關緊後,站在窗戶那邊又站了好久,他聽著外面沒了動靜兒後慢慢的開始收拾包。
他沒多少東西,就桌上一些已經落了灰的書本和衣櫃裡散落的幾件衣服,他全部一起塞進了雙肩包里。
臥室的門吱啦一聲,段聞停站在宛如一片廢墟的客廳里,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肉眼可見的熱氣。
門一直開著,大冬天的,暖氣全部跑完了。
地上飯菜和米粒被一腳一腳的踩碎,粘膩又噁心,碗被打碎在地上。
電視機邊緣帶著些血,是段聞停剛才磕出來的。
他的腦袋越來越暈,血好像凝固了,他感覺脖子上被東西纏著似的。
段聞停拎著他那個背包,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
外面的警車帶走了他媽媽和那個男人,周圍的鄰居圍了一圈又一圈,都是看熱鬧的。
大概不到下午,這裡的一切又會如常,什麼都不會變。
段聞停在人群里沒有一絲的存在感,他一身黑衣默默的站在人群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