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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邊太熱,童遲的冰激凌沒一會兒就化了,他著急的吸溜著淌下來的甜膩冰激凌水,下一秒被鍋里的熱蒸汽熏熱了眼睛。
手忙腳亂的在那兒搗騰。
童遲咬了一大口冰激凌,冰的牙齒顫,皺著小眉頭哈氣兒。
轉頭又咬了一口滾燙的午餐肉,燙的嘶哈斯哈的抽氣,沒吃兩口額頭上倒是滲出了不少汗珠。
一冰一涼還辣。這頓吃完百分百得鬧肚子。
童遲今兒太開心了,開心到笠海都不忍心攔著他,心裡琢磨著回去給小孩兒煮點兒白粥,估計還得搞點兒止瀉藥。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童遲的肚子就像有拖拉機在挖地似的轟隆隆的響,計程車在等最後一個路口的紅綠燈的時候,童遲肚子的東西消化成了水,咕嚕咕嚕的翻騰。
這小孩兒緊張的縮在角落裡,渾身繃緊,瞪著雙眼睛用手捂著肚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氣兒漏出去。
「快了快了。」笠海轉頭看他。
童遲緊鎖眉頭,快速的點了點頭,不敢說話,上面漏氣下面估計也得跟著一起漏氣兒。
「到了啊。」司機一腳剎車。
「啊!」童遲整個人向前栽了下,差點兒沒憋住。
嚇得打開車門沖了出去,站在診所門口縮著手原地跳,「快快,叔快...」
笠海慌慌張張的掏出鑰匙,門鎖一打開,童遲跟個小老鼠似的就竄沒了人影兒。
等笠海進門生火爐的時候,廁所里咕嚕咕嚕的響,還夾著童遲的嘆息聲。
「我給你沖點藥小遲。」笠海敲敲廁所的門。
「好。」童遲小小聲兒在裡面回。
叮咚——
門口的鈴鐺響了一下,有人進來了。
笠海剛準備轉身出去看,童遲突然在裡面喊,「哥,是不是哥回來啦?」
「不知道,我去看看。」笠海笑,沒明白童遲緊張什麼。
「叔你別說.....」童遲突然把聲音放低了,害臊似的,「別說我拉肚子了....」
笠海愣了好半天,等外面人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這小孩兒自尊心還挺強,還怕段聞停笑話他。
「醫生,我今兒早晨起來有點兒發燒,走路也暈,你幫我看看吧。」
門口站了個上了年紀的大媽,身上裹著厚棉衣,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嚴嚴實實,偶爾吸溜一下鼻涕。
笠海拿了溫度計給她,順便把口罩衣服全部換了。
「我看一下。」笠海看了一眼溫度計,三十八度半。
「叔。」童遲從裡面出來,整個人看著精神了不少,跟在笠海屁股後面亂竄。
他隔著那道藥房玻璃門往裡看,看到笠海手裡的長針頭,嚇得呲著牙在那兒嘶氣兒。
「這個戴上。」笠海打開門,一手拿著吊瓶,一手拿著一個口罩。
童遲接過去乖乖戴上了,口罩有點兒大,把他的半張臉都遮沒了。
今兒不知道怎麼了,估計是冬天流感傳染的厲害,病人一個接一個,不是發燒就是咳嗽。笠海太忙了,連坐在椅子上的功夫都沒有。
外面屋子的沙發和椅子上坐滿了人,沒空位置了。童遲被迫挪到了裡面的屋裡,坐在一個靠牆的小床上打盹。
後來外面人太多,挪進來了兩個病人,都是老人,倒是安靜。
就是咳嗽的時候把童遲嚇醒了。
他睜眼瞧著人,慢慢又把腦袋低了下去。外面的咳嗽聲和注射藥物的撲哧聲此起彼伏。
童遲逛街逛了一上午,又吃了不少東西,這會兒太困了。
睜眼沒多久又暈了過去。
他這一覺睡得熟,外面不管什麼動靜兒都沒吵醒他。
從一開始的安靜平穩,到中途顫著睫毛說夢話。
他夢到了家裡人,夢到和父母坐在別墅的沙發上吃蛋糕,還夢到了樓下一群黑衣人莫名其妙抓走了他爸爸。
童遲越睡越傷心,小睫毛一直在顫動,後來竟然哭了。
邊睡邊哭。
口罩捂住了一大半臉,他又窩在角落,身上蓋著笠海給他的毛毯。
別人不仔細看也注意不到他。
童遲就那麼邊做夢邊流著眼淚,把口罩邊緣浸濕了一些,小小的聲兒在抽泣,一口氣憋著好一會兒也沒吐出來。
後來他感覺到了旁邊的一股冷氣,還有衣服沙沙的摩擦聲。
段聞停那會兒剛從外面回來,一進門被屋裡成群的病人嚇了一跳。
直接跨步鑽進了裡面的屋子。
原本的兩個老人已經走了,裡面屋子沒有人。
他抬眼就看到了角落裡裹著小毯子看不見臉的小人。
他原本沒打算叫醒童遲,就只是想在旁邊坐會兒。
結果走近了才聽到斷斷續續低聲的抽泣,他彎腰低頭湊近了看,看到童遲眼角一道水,流到了耳朵根上。
段聞停反應了半天才看出來童遲哭了。
他用手戳了兩下童遲臉。
這小孩兒不醒。
段聞停小聲在旁邊喊了一句,「童遲?」
童遲抖了一下,眼睛還是沒睜開,段聞停直接上手了,對著童遲肩膀推了一下。
「啊。」童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睛前面掛了一層水霧,看不清人。
抬手揉了會兒眼睛,仰頭喊了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