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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生的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危險期,昏迷了整整一周,上周末被護工發現後,才醒過來。
周晏生的病房有人看守,秦盛年不敢上前,也沒臉上前。
人家是替他兒子擋了三刀,況且他還背著十萬塊錢的債務。
秦盛年還沒出安全通道,便離開了。
他連走進九樓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他知道,周楚陽和周霖都在那。
他就算是去了,也無非是看人臉色,連周晏生的面都沒法見到。
從住院部出來之後,秦盛年轉頭去了前樓,去拿秦湘的體檢報告單。
......
秦盛年上了車,隨手把報告單放在副駕駛座上,醫生的話不停地迴蕩在耳邊,令他久久無法回神。
「從你女兒的CT掃描結果來看,她的胰腺出現異常組織,這地方陰影過大,我懷疑是腫瘤,但是不是良性,還得需要她來做檢查。」
「但希望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因為胰腺癌有家族聚集性的病例,從你父親的病史來看,你女兒患有胰腺癌的機率很高。」
......
「——盛年!」
阮甄去推他的肩膀,「你從醫院回來就這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怎麼了到底?」
秦盛年偏頭看著妻子耳後的白髮,恍如隔世,原來他們都不再年輕了。
醫生的話像魔咒在腦海里不斷打轉,他喉間哽咽,「晚晚......」
他拼命發聲,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幾個字。
阮甄第一次見到秦盛年如此失態的模樣,她心慌得不行,「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醫生說...晚晚......可能是胰腺癌,惡性腫瘤,和爸一樣。」
惡性腫瘤......胰腺癌?
「怎麼可能,晚晚才十九歲,那么小的孩子怎麼可能得這種病呢?中醫院以前都能出現抱錯孩子的事情,這個肯定也是醫生誤診的。」
阮甄不相信,甩開秦盛年站起來,「不可能的,我再去醫院一趟。」
「阮甄!」秦盛年抱住她,「醫生的話已經很委婉了,你別這樣,醫生讓我們帶著晚晚去做病理活檢。」
「你走開!」阮甄朝著他怒吼,「你向來不喜歡晚晚,一定是你瞎編的!」
「阮甄——」
啪的一聲,阮甄甩給秦盛年一巴掌,眼睛裡的紅血絲清晰可見,她像個潑婦一般大吼,「我才不信我家晚晚得病了,她還那麼年輕,在市里排名第三,大好前程應有盡有,老天爺不可能會讓她得病的!」
她漸漸失了力氣,雙目無神地盯著地面,低聲喃喃道:「我家晚晚命苦,明明是我的親生女兒,卻被醫院抱錯了,又因為你聽信那個算命的話,導致我從沒好好對待過我家晚晚!」
「晚晚連最起碼的父愛和母愛都沒感受過,你現在說她得病了,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一切混亂,秦盛年看到是秦湘老師打來的電話,急忙接聽。
「秦湘家長嗎?我是她的班主任,她今天」老師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她今天吃飯的時候暈倒了,聽同學說暈倒之前一直流鼻血,止都止不住,現在我們在去往中醫院的救護車上。」
老師的電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
這個家,徹底地只零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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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醫院的時候,秦湘已經被推出診療室了。
老師也不明白為什麼把秦湘轉到了腫瘤科,但他看到秦湘的父母之後,便講自己學校還有事,告知之後回了學校。
秦湘全程都處於昏迷狀態,僅僅過去一周,她瘦了不少,臉頰凹陷進去兩個口子,皮膚變得蠟黃,嘴唇發白,已經沒有當初那個秀麗模樣了。
以前那個在元旦晚會上翩翩起舞的小姑娘距離她已經很遠了。
秦盛年忍著哽咽,聽從醫生的話,給秦湘做了病理活檢,只有這樣才能看出腫瘤是不是良性。
檢查結果還沒出來,秦湘就醒了。
渾身都在冒著,叫囂著無法忍受的疼,腦子昏沉沉的,腹部傳來一陣又一陣地疼,她清醒了不久,便又睡了過去。
睡覺途中,她的鼻血也在流,嚇得阮甄一直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病理檢查結果三天後才能出來,那幾天,秦盛年按照司法程序,遞交書面檢查,打算辭職,可他畢竟是老警員了,派出所的人手本來就不夠,所長知道後,調動所內舉行了自願籌款。
秦盛年得知後,當晚去看了老所長,那個拿了兩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的老警員,在所長面前下跪,拋棄了所謂的男人臉面和尊嚴。
最後所長沒批准他的辭職,但所內籌款已經足夠秦湘前期的治療費用了。
出結果那天,平蕪起了場大霧。
秦湘也變得清醒,眼神由原本的混沌變得清澈起來。
親子鑑定的結果,以及她的身體狀況,她全都知曉,表面上,她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像是坦然地接受了這些個事實。
無非是,從小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因為血緣關係苛待,但後真相大明。
無非是,年紀輕輕患上無力回天的惡性腫瘤。
她的未來,像窗外的大霧一樣,被蒙的看不清了。
她看不清她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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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霧始終無法消散,一切的一切都看不清,病房內安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