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那一巴掌,打醒了她。
她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周晏生的過往,對她來說是空白的。
這個人猝不及防地消失之後,她是沒有辦法能找到周晏生的,即便是自己到了京北,大概和剛才在他家別墅前的場景沒什麼差別。
她不了解周晏生,只是知道關於他的皮毛。
他家很有錢,他的父親是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投資圈大佬,他的母親是一位影后,他家在首都京北,他曾休學兩年遠赴西藏,他是九七年的,比她大兩歲。他眼高於頂,曾拒絕過校花學姐。他人緣好,和誰都能成朋友。
這是大眾眼裡的周晏生。
他在平蕪有獨棟別墅,兩輛價值不菲的車,家裡有私人飛機,朋友遍布許多地界。
這是她眼裡的周晏生。
所有信息集合在一起,都拼湊不出個完整的他。
周晏生到底是誰,普通的高中生怎麼會擁有這些幾代人奮鬥幾輩子都無法擁有的物質,金錢和地位。
她不知道周晏生是誰,但是知道一件事。
周晏生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是山間風,不懼世俗。
她是海底月,卑微敏感。
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不能用鴻溝來表示,應該是階級。
階級的不同,造就了兩人身份的懸殊。
那是一種她努力幾輩子也跨不過的階級。
從警局出來之後,天色將黑未黑,街邊小販擺攤營業,人間煙火氣堆積到一起,處處都是生活氣息,叫喊聲和孩童歡笑聲此起彼伏。
秦湘看到一個小餐車停靠在路邊,車被分成上下兩個結構,上面擺著各類小食和飲品,下面則空曠到可以放下一張小型摺疊桌,剛讀一年級的小女孩坐在上面寫作業。
一輛小餐車便能窺探到這小販的家底。母親不停地賣小食,給趴在下面學習的小孩賺學費。
有道是,世人皆苦。
不出意外的,讓她想到了周晏生。
有人命好,生來便是含著金鑰匙的富家子弟。
而她呢,從出生起便被換了家庭。
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憎恨。
那無法逃脫的宿命感。
那晚回到家,她忘了細節,只記得臉上的巴掌印,小臂上的紅痕。
即便是阮清和阮甄雙雙替她向秦盛年求情,最後也沒逃脫該落在她身上的皮帶鞭打。
浴室里,霧氣瀰漫,水聲涓涓。
這一次,秦湘看不清鏡中的自己了。
明明兩個星期前,她和周晏生之間還不是這樣的。
那晚,周晏生吻了她之後是怎麼做的?
她心跳得很快,但也沒推開他,任由他索取。
男人暴起的青筋,滾動的喉結,克制的聲音。
她永遠也忘不掉。
暗戀一個人沒錯,但對方是一個和你有著天差地別的人的話,那就是錯。
那晚,他還拿走了她的小皮筋,隨意地套在手腕上。
-
那個人曾經在秦湘的青春里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是外人看了都無法釋懷的程度。
現在他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就在秦湘都快要忘了他的時候,一個故人出現了。
秦湘是在校門口看到的王曼雯,她變了個樣子,挑染的長髮剪短了,染成了全黑,從少管所出來之後便沒再繼續上學,家裡給她找了一所南方的職校,送她去了南方。
最近正是五一放假期間,能在平蕪看到她也不算稀奇,不過秦湘沒有半點和她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和她擦肩而過。
「喂,」王曼雯嘴角叼著根煙叫住秦湘,「沒看見我?」
秦湘裝作沒聽到,直接大步向前走。
王曼雯蹙眉,後退幾步,堵住她的去處,臉上掛著不爽:「看不見我?裝瞎呢?」
秦湘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靜靜地看著她。
王曼雯低頭,熟練地攏火點菸,極為惡劣地朝著秦湘臉上吐了個眼圈,眼尾勾的狹長,語氣輕佻:「聽說周晏生甩了你了?」
秦湘猝不及防地被嗆了幾口,正狼狽地咳嗽著。
王曼雯看起來很開心,笑著開口:「也是,你還不知道吧?當初周晏生只不過是在警局說了一句話,我們一群人便多關了兩個月。」
她看起來並沒有發火,嘴角的笑還在朝上揚著:「現在看你這個樣子,大概還不知道周晏生家的背景有多硬吧?嘖嘖,他可不是你能招惹的,你不過是人家大少爺遠在異鄉的一個解悶的玩意兒。」
秦湘偏頭,不想看她。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王曼雯掏出手機,隨意點了幾下,微博熱搜便跳了出來,她指著那裡,「蘇禾,周晏生親媽,死了。」
秦湘猛地抬頭,雙目瞪圓了看她,聲音嘶啞:「什麼意思?」
王曼雯輕笑:「還看不出來嗎?周晏生他媽是被他爸打死的,家暴致死。」
這個信息對於秦湘來說無疑是個殺傷力巨強的炸.彈。
王曼雯慢慢說出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看看秦湘那種不如意的樣子。
「雖說蘇禾是被她丈夫打死的,但她丈夫最後也毫髮無損,股市照樣火熱。」
她湊近秦湘,感受著秦湘的瑟瑟發抖,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喜歡這樣的人,你真不怕你的家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他做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