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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生也是活該,她好好地待在一邊看熱鬧不就好了,幹嘛非衝上前。」
「這樣不被揍才怪呢,她也是活該。」
這兩句話像是理中客一樣,引得圍觀的人紛紛附和道:「是啊,她被打是活該的,我們可別上前挨揍。」
「我們看看就好了,他們打完就走了,別生事,也別多事。」
你看,連圍觀的人都在偏向打人的人。
能怎麼辦呢?
沒有一個人幫兩個女生說話。
評判者高高在上地任惡魔嗜血於世,施暴者貪戀欺辱人的快感,只有受害人承受著不該承受的一切。
那一瞬間,秦湘仿佛回到了舊時代。
那個吃人血饅頭的涼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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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生到達操場的時候,熱鬧已經散去了。
空曠的水泥地上,兩個女孩瑟瑟發抖地相互取暖。
髒頭髮,校服外套,衣服碎片,散落在地上,世界荒蕪一片,靜默中,周晏生聽到了血液倒流的聲音,看到了幾年前的一切。
他全都想起來了。
曾幾何時,他忍受的屈辱是秦湘的千萬倍。
他走上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陣驚呼:
「晚晚!」
「老周!」
周晏生仿佛沒有聽到叫喊聲,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脫下外套,動作很輕地拉過秦湘,把自己的外套兜在女孩身上。
他感受到外套里女孩的身子在瑟瑟發抖,他一瞬從幾年前回神,眼底迅速染上猩紅。
南梔也迅速走上前,用外套兜住李思然。
兩個女生身上沒一處能看的,全是傷,地上還有一灘暗紅色的血,也不知是誰的。
秦湘像是沒了生命力的死物,突然之間的溫暖,她感受到了。
抬頭看,少年在太陽下發光。
他就是她的光,只照亮她一人。
是在太陽下都能發光的周晏生。
周晏生俯身,大拇指輕柔地為她抹去血珠,嗓音嘶啞,「別怕,我在。」
秦湘的眼神空洞,她已經無淚可流了。
兩個女孩被送去醫務室,短暫地與外界隔離了。
她們吃住都在醫務室,沒有上課,因為學校處於隔離階段,所有學生短時間地住宿,同時也開始上晚自習。
隔離了多長時間,平蕪便下了多長時間的雨。
隔離的最後一天,天空奇蹟般地放晴。
那天中午,南梔給秦湘和李思然帶了飯送到醫務室。
這將近兩周的時間,平中整日籠罩在陰暗裡,這裡成了人間煉獄。
學生早上五點到教室,晚上十點放學,強制性地剪短髮,亂七八糟的制度,軍事化管理,老師體罰學生,學生的吃飯時間只有二十分鐘。
但一切都和秦湘無關,學校得知那天發生的事情後,第一時間找秦湘和李思然談話,企圖息事寧人。
兩人起初並未妥協,但被學校隱晦地威脅,李思然同意了息事寧人。
秦湘並沒有同意。
「晚晚?」南梔把飯推到秦湘面前,「你好歹吃點吧。」
秦湘躺在床上,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李思然看到這一切,她探口氣,放下手中碗筷,輕聲道:「我知道不該息事寧人,可是有什麼辦法,校領導和王曼雯他們是一夥的。你沒有資本和他們硬碰硬。」
南梔不明所以,李思然便告訴了她這幾天經歷的事情。
南梔聽完後氣得不行,「憑什麼要息事寧人,我有時候就在想,未成年人保護法究竟在保護怎樣一群小惡魔啊?」
醫務室的門被推開,周晏生和陳燃走進來。
周晏生徑直走到秦湘跟前,「不妥協。」
秦湘的手微微動了動。
陳燃見狀急忙說,「我和老周已經想好法子了。」
秦湘眨了眨酸澀的眼,看向周晏生。
周晏生坐在秦湘的床邊,撕開一次性筷子遞給她,「你吃了飯我就告訴你。」
秦湘果然接過筷子,慢吞吞地吃起飯。
陳燃給周晏生豎起大拇指,但周晏生沒心情理他。
「我們決定打輿論戰。」
周晏生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南梔蹙眉,李思然一臉茫然,秦湘眨眨眼,都在等著他接著說下去。
「買熱搜,上熱度,讓校園事件變成社會事件,引得大眾關注。」
那天晚上,一個空降熱搜出現在微.博首頁,熱度緩慢上升,但在凌晨突然終止,之後這個話題便不翼而飛,憑空消失了。
兩個小時後,一個嶄新的話題重新衝上熱搜。
#願每個青春都被溫柔以待#
秦湘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李思然叫醒了,當時是凌晨三點。
「秦湘!醒醒!」李思然輕輕碰她。
秦湘哼了兩聲,嗓音嘶啞,「怎麼了?」
「你快看這個人是不是周晏生啊?我看著太像了。」
秦湘猛地驚醒,她急忙坐起來,還扯到了傷口,她倒吸一口氣,「嘶——」
「你看!」
強光的照射讓秦湘眯起雙眼,等她徹底適應了,才看清手機上的一切。
是個無聲播放的視頻。
一群男生在廁所揍一個少年,這個少年很像初中時期的周晏生,畫質很模糊,但可能看出來這群男生施暴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