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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段關係里變得更好了,徐不周卻變得更懦弱,更膽小,更拿的起…放不下。
他踱著步子回了南渝大學,在夏天的宿舍樓下,猶豫地摸出手機,低頭編輯簡訊,想找她下來再聊聊。
只要不分手,其實徐不周可以再把姿態壓低一些,沒關係,夏天是他要共度一生一世的女人,在她面前,徐不周不會覺得沒面子。
他捨不得夏天,就像園丁捨不得春天。
徐不周編輯著簡訊,斟酌措辭。
夏天是很文藝的女孩,骨子裡有股子浪漫,所以徐不周在寫小紙條的時候,也會寫得像詩一樣。
然而就在他側眸的一瞬間,卻看到有男孩陪著夏天一起走回宿舍。
倆人沿著香樟步道緩緩走著,夏天穿著白色高領毛衣,襯的皮膚白皙如月。
男孩戴著金絲眼鏡,斯文又靦腆,是他以前的好哥們——
陳霖。
也是喜歡了夏天很久的人。
徐不周看著倆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在她行將轉身進宿舍樓的時候,陳霖叫住了她,伸手撫去了她衣服上的一片雪花。
他的黑眸宛如被冰刺了一般,緊攥著手機,直到手機邊緣將掌腹抵出了疼意。
那種疼…還帶著鈍感,卻讓他的心都要窒息了。
徐不周無法容納自己的女孩和其他男人有哪怕一點點的可能性,即便只是這樣,即便倆人只是偶然遇見抑或著怎樣…
徐不周都覺得自己會翻來覆去地死。
但他竟也沒有衝上前、狠狠給陳霖一拳頭,他忍住了心裡那隻東撞西沖的野獸,將它關了起來。
徐不周頹然轉身,離開了。
……
陳霖考上了本市的另一所211大學,就讀心理學專業,現在已經考到了心理諮詢師證,成績非常好,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夏天前不久給他打了電話,向他詢問當年和徐不周賭約的事情。
陳霖說還是見面告訴她,所以倆人再畢業之後、第一次約見了,在美食街吃了一頓飯。
比之於高中時期愣頭青的樣子,現在的陳霖看起來斯文又溫柔,而且成熟了很多。
宿舍樓前,陳霖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了夏天——
「當年,我和徐不周之間的的確存在一個賭約,而賭注…是我的NBA球星簽名籃球。」
夏天臉色慘白,心尖翻起一陣涼意:「為什麼要把自己視為珍寶的籃球拿來當賭注,你們男生…都喜歡開這麼無聊的玩笑嗎?」
陳霖搖了搖頭:「這不是玩笑,夏天。」
「還不是玩笑?你們在耍我!」
「他有沒有耍你我不知道,但我沒有。」陳霖將她肩上那片雪花溫柔地拂落,「夏天,我希望你能美夢成真,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因為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告白來的猝不及防,夏天都驚呆了:「什麼?」
「你一直覺得自己很平凡,覺得自己不好看,所以沒人喜歡你嗎?」陳霖搖著頭,「你錯了,從高一我見你第一眼開始,就一直在關注你,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徐不周才是最耀眼的。夏天,在我眼裡你是最燦爛的陽光。」
夏天看著面前這個男人,聽著他溫柔的告白,混亂的腦子也漸漸釐清了。
她想起高一還是高二,好像的確受到過一封告白的聖誕賀卡,但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你和徐不周在一起這幾年,我沒有打擾過你,但你們分手了,我也想把我心裡的話說出來。」
「陳霖,所以那顆籃球是因為…」
「我希望你能和他走得更遠。」
*
期末備考的那段時間,夏天每天出入圖書館和訓練場,不過鮮少看見徐不周,聽人說他最近很頹廢,總在酒吧買醉。
夏天偶爾打開定位系統,看到他的定位地址都不在學校,而是學校附近的酒吧街。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她的印象中,徐不周從來不是這般自暴自棄的性格。
期末測試前夕,夏天去徐不周的loft公寓收拾自己的衣服。
門剛一打開,便嗅到一股濃郁的菸酒味兒,她微微皺眉,進了屋,卻見茶几倒放著幾個酒瓶子,菸灰缸里也有好幾個菸頭,少年穿著單薄的灰色毛衣,仰躺在沙發上,腳上套著白襪子,長腿伸出沙發一截,懸在半空中。
他五官一如既往的清雋而鋒利,因為醉酒的緣故,沾染了一層旖旎荼靡的頹敗氣息,整個人簡直不像個人樣了。
夏天拎了行李箱走出來,不想搭理他,經過沙發準備出門的時候,終究還是於心不忍。
三年的感情,即便是現在倆人鬧得這般面目全非,但她心裡對徐不周終究是喜歡和疼愛的。
她收拾了茶几上的酒瓶子,倒了菸灰缸,來到徐不周面前,見他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似乎…在發燒。
夏天立刻去洗手間擰了毛巾,替徐不周擦了擦臉,將毛巾擱在他額頭處降溫退燒,又用外賣叫了退燒藥。
這傢伙,發燒不知道去醫院,還在喝酒。
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很快,外賣的退燒藥送到了,夏天接了溫開水,扶起了沉睡的男人,端著杯子叫醒了他:「不周,把水喝了。」
徐不周微微睜眼,看到女孩近在咫尺的柔美臉龐,一如過往無數次當他清晨醒來時,看到的她睡在自己身邊,仿佛巢穴里的小獸,永遠依賴他,永遠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