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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的夜色中有幾許皎白的月光正透過天頂灑進客房,空氣靜謐清涼,與室內的黏膩火熱大相逕庭。
樓時景雙瞳比月夜還要幽暗,血管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血液在四肢百骸沸滾叫囂,最終匯入心腔,灼得他目眶泛紅。
他動作輕盈地從明越身上離開,回神時驚覺掌心和額角早已布滿薄汗。
很快,他又返回浴室,將水溫調低後再次沖了個澡。
兩天後就是天恆集團正式收購明優的日子,樓時景無法在外久留,陪明越在洱海遊玩了一天,夜裡便搭航班返回至渝城。
飛機上,明越不禁揶揄道:「天恆集團好歹是聞名亞洲的房地產巨頭,怎麼太子爺出行不用私人飛機,還得搭乘民航?」
樓時景淡聲道:「環保。」
明越:「……」
周二的收購案順利進行,明優正式成為天恆旗下產業。與此同時,幾隻新股入註明優科技,讓公司重新步入正軌。
自從結束收購案後,明越和樓時景就各自投入至忙碌的工作中,迄今已有半個月沒有見過面,微信聊天界面亦是空白一片,毫無交流痕跡。
七月趨近,兩家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事宜,虞錦姝和樓夫人每日約在一起為孩子們置辦新婚用品,忙得不亦樂乎,老宅重新僱傭了幾個阿姨,再也不需要虞錦姝打理家務事。
這日上午,明越剛從會議室出來便收到了樓時景的信息:「晚上六點,Fulaimine見。」
Fulaimingle是渝城最具盛名的私廚餐廳,來此用餐者均需提前預約,儘管價格昂貴,但每天的預約人數依舊令人咂舌。
樓時景是這家餐廳的股東,有專屬包廂位,可隨時享受用餐服務。
這是他們互加好友之後第一次聊天。明越盯著這條言簡意賅,又頗具命令口吻的微信消息,忍住拉黑的衝動打字回覆:「做什麼?」
【談事。我讓陳禺來接你。】
五點半,陳禺準時到達明優的停車場。
渝城是出了名的火爐城市,酷暑時節不分晝夜熾熱難熬,明越將頭髮全部扎在腦後,僅鬢邊垂有兩縷微卷的碎發,配上鵝黃T恤衫,益發張揚。
此刻雖是下班高峰期,但餐廳距離明優並不算遠,車輛停在Fulaimingle樓下時正值五點五十五分。
侍者帶領明越乘觀光電梯直達十二層的包廂,包廂寬闊敞亮,裝修極盡奢靡,就連喝水用的杯子都是樓時景珍藏的古董。
餐桌緊鄰弧形落地窗,可從此處欣賞入夜後的江景。
樓時景正在編輯郵件,餘光瞥見來人,淡聲道:「請坐。」
明越客客氣氣地在他對面落座,喝下半杯冰鎮蘇打水後這才將目光放到男人的身上。
敲擊鍵盤的指骨格外修長,黑色襯衫的袖口被微微捲起,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腕。
明越以舒適且不失態的姿勢陷進單人沙發里,雙臂環胸,眼眸微眯,腦海中忙不迭地浮現出昔年渝城一中的某句傳言——牽校草的手,天長地久;摸校花的腰,可降三高。
牽樓時景的手能不能天長地久明越並不清楚,但誰敢摸明越的腰,他必打得對方三高飆升,連醫生也救不回來。
樓時景發完最後一封郵件便合上了電腦,抬眼時見那對方正盯著自己的手腕出神。沉默瞬息後,他說道:「抱歉,剛剛在處理公事。」說罷便將點餐所用的平板推給對方。
餐桌上有一隻白瓷花瓶,裡面插著九朵嬌艷欲滴的曼塔玫瑰,高級的莫蘭迪色為這間餐廳平添幾分溫柔和復古的氣息。
明越接過平板,點了一份蛋黃三文魚籽、鵝肝香菇和帶殼蟹肉天婦羅配海膽魚子醬,樓時景就著他勾選的菜品又加了一份和牛小火鍋和海膽天婦羅。
「樓總百忙之中約我出來,究竟所為何事?」
樓時景並未在意他陰陽怪氣的口吻,說:「定製的禮服今天已經送到,晚上隨我去未央館試一試,若有不妥之處還能加以修整。」
此番新婚定製了三套禮服,由法國著名品牌Angle『s Love的總設計師親Jon自設計並裁製,即便要修改也得由他本人完成,雖然有些趕,但質量十分可靠。更何況婚期臨近,樓時景不希望在禮服上出現任何偏差。
明越略顯怔忡。
日漸臨近的婚禮讓他倍感焦躁,雖然只是協議結婚,三年之後就各奔東西,可這種迫在眉睫的壓力還是令他陷入了一種不可明說的恐懼里。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婚前恐懼症」這種荒唐的事情,也會實實在在地落到他頭上。
空氣沉寂了許久,樓時景才得到對方的回應:「這種小事你發微信告訴我就可以了,何必大費周章約我出來。」
樓時景輕掀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恆的事我已處理妥善,婚宴結束後正值酷夏,我帶你去長白山避暑。」
夕陽餘暉透過落地窗灑入室內,曼塔玫瑰被鍍上一層金色光芒,更顯嬌美。
明越的視線落在玫瑰上,勾了勾唇,語氣揶揄,又帶有幾分譏諷之意:「樓總這是打算和我出去度蜜月?」
他的雙眼特別漂亮,含笑時仿佛有萬樹繁花盛放。
樓時景不動聲色地飲下一口蘇打水,凸出的喉結配合吞咽的動作用力滾動著,下顎線在這一刻繃得很緊,連五官都變得凌銳起來。
象徵著幹練與沉穩的黑色襯衫此刻仿佛一把枷鎖束縛在樓時景的身上,勒得他有些難以呼吸,直到解開領口的兩顆紐扣,這種躁動方才得以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