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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提醒,明越腦海里驀地浮現出那晚樓時景在公交站找到他的畫面,不出兩日酒吧一條街便得到了政府的管制,而他去過的那家酒吧因為涉/毒被查處,成楓也因嫖/娼被拘留了一個月。
成楓雖然混蛋,但他家有錢,以往每次進局子,他爸不出兩日就會把他撈出來。
唯獨那次失敗,讓成楓吃了一個月的牢飯。
思及此,明越勾唇,眼帶譏諷地看著他:「活、該!」
成楓被這兩個字氣得嘴角抽搐,正打算對他動手,別墅的鐵門在這時緩緩打開,沈默當即喝道:「成楓!你要幹什麼!」
沈默身後跟著一個身型高挑、眉目俊朗的男人,成楓一眼就認出此人是保峰藥業的太子爺、樓時景的弟弟樓鈺堂。
樓鈺堂和他哥不同,好看的鳳眼時刻微挑著,給人一種多情又薄情的感覺,與樓時景由內而外散發的疏離感大相逕庭。
但是此刻,這個公子爺的神色卻格外凌銳,和樓時景如出一轍。
成楓暗自握緊拳頭,腦子徹底清醒——
明越如今是樓家的人,再也不是那個落魄少爺了。
靜默片刻後,成楓轉身離去。
不過樓鈺堂似乎並沒有要放他離開的意思,嘴角微彎,似笑非笑道:「你就這麼走了,不覺得沒有禮貌嗎?」
成楓腳步頓在當下,僵硬地轉過身來。
樓鈺堂笑意更甚了幾分:「給我小嫂子道歉。」
成楓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對不起。」說完頭也不回地鑽進車裡,轟隆一聲驅車離去。
秋日白晝縮短,和成楓周旋的這麼一會兒時間天色已經黑盡,沈默領著明越進入別墅,燈紅酒綠很快便將黑暗驅散殆盡。
二樓的客廳被布置成派對現場,高腳杯疊出了兩面酒牆,空氣中滿是香檳和紅酒的味道。
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米其林甜品及海鮮盛宴。
明越的妊娠反應在這會兒激發,他被海鮮的腥氣熏得眉頭緊促,還沒來得及和廳中的朋友們打聲招呼便直奔廁所嘔吐起來。
沈默被他嚇了一跳,立即追上去照顧他:「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下午吃的飯全吐出來了。
明越每次吐完都會虛弱很久,他貼著牆壁站立,對於撒謊已經極其熟練了:「最近腸胃不好,聞到海鮮肉類都會吐個不停。」
沈默嘆息道:「難怪你瘦了這麼多。」
每逢有人說瘦,明越就會下意識遮蔽腹部,唯恐被人看出什麼來。
不過沈默神經粗條,並未發現明越有什麼異樣之處,待他緩過來便拉著他回到大廳,和眾人一起玩樂。
晚上十點左右,明越倍覺睏乏,與眾人辭別後開車回到了未央館。
樓時景正在客廳里看著無聊的泡沫劇,聽見電梯聲響,他下意識看向玄關處,明越滿臉疲態地從電梯內走出,更換拖鞋時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四目交接,空氣忽然變得溫暖起來。
成楓的話一直在耳邊縈繞著,經久不散。
他從未想過,酒吧那事兒居然是樓時景乾的。
如果沒有樓時景出面,成家肯定不會放過他。
明越思緒有點亂,他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強行壓下,隨即撇開視線,逕自往臥室走去。
樓時景關掉電視跟著他回到臥室:「玩得開心嗎?」
這段時間明越一直壓抑著自己,樓時景心想,讓他和朋友多接觸接觸,或許能寬心不少。
明越脫掉外套,點了點頭:「嗯。」
「餓了沒,要不要我去煮點吃的?」
「不用了。」
雖然剛到沈默那裡就把晚飯吐得乾乾淨淨,不過後來他又吃了不少酸口的水果,更何況這段時間一直吐,除了難受之外,他幾乎感覺不到餓。
樓時景習慣了他的囂張跋扈,如今因為一個孩子致使性情變得淡漠疏離,不由讓人涌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感。
片刻後,樓時景淡淡一笑:「那你早點洗漱睡覺,我先出去了,晚上有什麼需要就給我打電話,隨叫隨到。」
明越確實很疲憊,洗完澡就躺下了,眼皮像是被兩塊巨石壓著,一旦合上就不願再睜開。
臥室的燈光熄盡,睡意很快便把腦海里紊亂渾濁的思緒給掩蓋了。
九月初的月色十分稀薄,透過落地窗投進臥室里,只留下幾道淺淺的光影。
及至下半夜時,這些光影才逐漸淡去,只余滿室黑暗。
明越今晚依然睡得不踏實,恍惚間察覺到有人進入了臥室,饒是他側身向里,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的步伐,飄忽游移,從門口來到床前,隨即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後。
是樓時景嗎?
來人並未有任何動作,就這般無聲無息地站著,在幽寂的夜裡顯得格外詭異。
不對,不是樓時景!
明越在這一刻猛然清醒,雙眼瞪得奇大。
他很篤定房門並沒有被打開過,身後的人仿佛憑空出現,如同鬼魅般凝視著他。
滿室寂靜中,明越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他很想轉過身去看一眼,卻發現自己渾身如同脫力般動彈不得,甚至在張嘴之後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十幾秒後,那股詭異的壓迫感終於消失了。
明越確定自己剛剛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