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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不解:「很甜啊。」
樓念以為自己運氣差挑到了酸口的,便從他手裡取來兩瓣,吃進嘴裡後,整張臉都快變形了。
「小嫂子你味覺是不是出問題了啊!」樓念酸得牙疼,「這麼酸,虧你也吃得下去!」
樓行逸不信邪:「我嘗嘗?」話畢從明越手裡接過果肉品嘗,很快,他也吐了出來,由衷地佩服道,「還是咱嫂子厲害。」
明越盯著手裡的橘肉,當即掰下一瓣塞進身邊人的嘴裡:「酸嗎?」
「呃……」樓時景五官有點扭曲,但還是強行吞咽入腹,「不酸,很甜。」
樓念:「??」
樓行逸:「……」
樓鈺堂忍不住打趣:「你們就放棄吧,莫說是一片酸橘,就算小嫂子給大哥餵榴槤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榴槤是樓時景最討厭的水果,沒有之一。
明越面頰燥熱,他不想插話了,只默默吃著手中的橘肉。
中秋宴十分豐富,樓時景顧及著明越的口味,特意叮囑廚房熬了一盅淡粥。
父輩和小輩們分桌就餐,但彼此相隔不遠,可清楚地聽見長輩們的談話。
明越實在是沒什麼胃口,隨便吃點東西敷衍了事,樓時景也不勸他,只是看著他食不下咽的模樣,面上難免會浮現出幾許憂色。
長輩們的談話帶著濃烈的商業色彩,彼此寒暄過問,再稍加夸捧,倒也能撐起一桌酒局。
這些樓時景早已聽膩。
然而在一眾吹捧之中,他聽見了母親顧洋和二嬸的談話。
顧洋問:「然然這次怎麼沒有回渝城?」
樓然是樓行逸的姐姐,遠嫁到了香港。
二嬸笑了笑,語氣里洋溢著幸福感:「然然上個月檢查出身孕,眼下孕吐得厲害,不宜長途顛簸,所以就沒有回來,而且她夫家宗族規矩繁多,中秋要祭祖,所有後輩都得到場。」
顧洋接過話說,嘆息道:「哎,孕吐確實難受。我懷時景的前三個月幾乎靠白水和奶粉續命,什麼肉啊油啊海鮮之類的,連聞上一口都會吐半天,也就勉強能吃些酸口的東西,甚至連一些花香都聞不了,別提有多難受了。不僅如此,肚子還時不時疼上一陣,那滋味真的是不願再回想啊。」
二嬸搖頭:「誰說不是呢,女子懷孕本來就十分艱辛。」
樓時景夾菜的手頓在當下,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他並不是刻意要把這些話帶入到明越身上,可是明越這些天的表現確實和母親所說一模一樣:嗜酸、嘔吐、不喜肉食、不喜薰香,每天夜裡肚子還會疼痛……
小輩們似乎並沒有將這番談話放在心上,就連明越也只顧著吃他的酸黃瓜和泡豇豆。
樓時景咬緊牙關,下顎線也繃得緊緊的。
他覺得他才是病了的那個人,明越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和他的構造一模一樣,自己怎麼能往那些方面想?若叫這小傢伙知道了,指不定要跟他大鬧一場。
樓時景微微合眼,壓下那些荒唐的念頭。
入夜後,數盞明燈懸掛在花園上空,宛如一個盛大的燈會。
樓念童心未泯,來芙蓉山之前特意購買了許多孔明燈,今日正好可以和幾位兄長一起燃燈許願。
明越從一堆還未拆封的燈具里隨意拿出一隻,樓時景替他撕開透明包裝紙,然後輕輕抖開燈罩,再將松油燈芯放置穩妥,由明越親自點燃。
燈罩中的溫度迅速上升,明越正打算鬆手,樓時景輕輕按住他的手背,說:「許個願吧。」
明越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生日的時候你讓我許願,今天過中秋又讓我許願,等到除夕夜你是不是還會讓我許願?嘁,沒想到成熟穩重的樓家大公子居然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熾亮的燈焰映在樓時景的臉上,孔明燈骨架投來的陰影正好落在兩處眉峰,與他瞳孔中的幽色重疊,仿佛深夜裡的潮汐,澎湃洶湧、晦暗莫測。
他的視線穿過孔明燈的光,悉數落在明越臉上:「你就沒有任何願望嗎?」
明越低頭打量著燃燒的松油,並未注意到他的神色,隨口胡謅道:「有啊,我希望這三年過得快一點,然後我們就兩清了。」
覆在手背上的力道驟然縮緊,如同無情的機械,要將他的骨頭攪碎。
明越吃痛,怒而抬頭:「你幹嘛?!」
樓時景面色沉凝,眼底映著孔明燈焰心的光芒,那一豆火苗忽閃忽閃,似乎正在迅速蔓延。
明越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觸怒了這個男人,當即憤憤然抽出手,獨自放飛掉手裡的孔明燈。
星月交織的夜空中漂浮著數十盞熾亮的孔明燈,與花園裡色彩斑瀾的華燈交相輝映,仿佛是世外桃源里的一場盛世繁華夢。
明越覺得和他在一起放燈實在是無趣,便將陣地轉移至樓念那邊。
這幾個孩子都比他小几歲,但此刻混在一起,卻是很難分辨出誰大誰小。
樓時景注視著嬉鬧的人群,眸光忽然閃動,像是掠過了一抹不屬於他的情緒,最終墜入平靜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別墅里里外外熱鬧不堪,將節日的氣氛烘托到極致。怔然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事,獨自來到一處僻靜昏暗的角落,給微信列表里的某位同學發了一條信息。
不多時,手機屏幕亮開,來電時的鈴音在幽靜的環境裡格外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