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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的話被明越硬生生拐了個彎:「去。」
宴會大廳內觥籌交錯、人聲鼎沸,香檳和紅酒的氣息隱隱在空氣中浮動,混著柔和的燈光,盡顯奢靡。
今日到場的賓客無不是渝城的權貴富賈,明越認識和不認識的都在此處。侍者端來兩杯香檳,明越和樓時景各執一杯,往廳中走去時很快就有人過來敬酒搭話。
樓時景是個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人,撇去那張臉,說他是個四十歲的大叔一點也不為過,無論何時都給人一種疏離感。
「樓總——」來人是個證券公司的老董,微微發福的臉上掛著幾分圓滑的笑意,濃醇的紅酒在高腳杯中輕輕晃動著,「恭喜訂婚。」
樓時景看了他一眼,沒有要碰杯的意思:「這是我愛人明越。」
明越在心底冷哼:把仇人說成愛人的,樓時景是第一人。
老董的眼神這才隨著他的話落在明越身上:「明少爺依舊玉樹臨風氣宇非凡,您與樓總當真是天作之合。」
明越僵笑著:「謝謝劉董。」
很快又有一個銀行的總經理過來了:「恭喜樓總和明少爺,祝二位訂婚愉快。」
明越面上的假笑還沒消失,和樓時景不約而同地向來人碰杯。
搭話敬酒接踵而至,樓時景面帶微笑一一應對著,明越跟在他身側維持著假笑,面部肌肉幾近癱瘓。
這些人有七成是明越認識的,大家也都知道他和樓時景之間近乎是敵人的存在,今日見他二人著同一款禮服、佩同一款翡翠胸針、手上戴著同一款鑽戒時,依舊很難從過往中反應過來,眼神里除了不可置信以外,還抱有兩分不易察覺的看戲心態。
別說是他們了,連明越自己都覺得今日的訂婚宴像是一場戲,他只需要配合另一個主角演好戲就可以了。
不多時,明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向客人道一聲歉意後立馬走出大廳,在對方掛斷之前及時按下接聽鍵:「姐。」
明穗的聲音帶有幾分歡愉:「宴會還沒開始吧?姐姐本想給你打視頻電話,怕你微信沒有提示接受不到。」
明越算了一下時差,問道:「你晚上不休息的嗎?」
「馬上就睡了,」明穗微頓幾秒,問道,「你考慮好了,真打算和樓時景結婚?」
等了片刻沒等到回應,明穗笑了笑,又道:「很遺憾這次簽證沒有辦下來,但姐姐保證在你結婚那日一定能趕回來。」
「沒關係的姐,你一個人在Y國很不容易,要照顧好自己。」
再說了,他和樓時景簽了協議,三年之後就會離婚,所以這場婚禮並沒有多重要。
——當然了,這話明越沒有說出來,他和樓時景的協議婚約也沒有第三人知曉。
姐弟倆聊了幾分鐘就掛斷了,明越揉了揉發僵的面頰,靠在廳外的牆壁上深深呼出幾口氣。
正當他決定回到大廳時,沈默的身影猛然出現。
「我靠!老么你今天真好看!」一身灰色西裝的沈默瞪大雙眼打量著他,下巴快要貼在地上了,「我要是個gay肯定會愛上你。」
明越用看煞筆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你別用這種眼神瞪我啊。」沈默尷尬得摸了摸鼻頭,「雖然你跟我說過你和樓時景要訂婚了,可是……以你倆的關係,我打死也不敢相信你會和他搞在一起——難道冤家路窄才是愛情的真諦?」
明越眯了眯眼:「沈總挺有錢的,讓他給你找個好點的腦科專家瞧瞧吧。」
「哎你怎麼這麼說話呢,好歹也晉升成我的老闆娘了,能不能有點氣度!」
「滾!」
訂婚的流程並不複雜,但折騰下來也足以令人疲憊不堪。兩家父母這會兒還在招待客人,明越酒量極淺,陪客人喝下兩杯紅酒後臉頰就染上了紅雲,腦袋也昏沉沉的。
樓時景見他步伐不穩,下意識攬住他的腰:「你就這麼點酒量嗎?」
這人說話真難聽。
明越用手肘推他:「你能喝,你了不起。」
在燈光和酒氣的雙重作用之下,明越的皮膚被襯得格外白皙,睫羽落在面上,拉出兩片纖長的光影。
樓時景移開視線,說:「這裡沒什麼事了,咱們回去吧。」
明越酒量不好,但酒品沒得說,喝醉後安安靜靜地上了車,調整好座椅角度就躺在上面了,與他平日裡的飛揚跋扈大相逕庭。
樓時景記得他左側耳根有一顆痣,同側的鎖骨上也有一顆,每次小少爺打架被按在牆上時都能清晰入目,此刻側躺在座位上,耳根的那顆就這麼一覽無餘地裸•露在微涼的空氣中。
陳禺系好安全帶後,透過隔板問道:「樓總,回哪裡?」
婚禮定在七月初,他們的結婚照還沒著落,前兩天攝影工作室將樣片發送至樓時景的郵箱裡,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和明越商議商議。
思索片刻後,樓時景吩咐道:「未央館。」
未央館是樓時景名下的獨棟別墅,當初建造未央城居民小區時老爺子特意給他在此處建了棟別墅,未央館離天恆很近,便成了他的落腳點。
樓時景給明武發了兩條信息,將明越的情況給他匯報一通,明武沒說別的,只回道:麻煩時景了。
天色漸暗,暮風徐徐吹動著馬路兩側的合歡花,燈火逐漸燃亮,迎接著月夜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