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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即將要行刑的審判者。
梁星燈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不安跳動,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恐慌,也害怕顧柏榮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那也許會是一把徹底將他們斬斷開的劍。
雖然他和顧柏榮從來也沒有過任何聯繫,但梁星燈就是莫名害怕了起來。
他不想……他不想真的被討厭。
本能超越了理智,所有的糾結被拋在腦後,梁星燈蠕了蠕唇,笨拙地說:「謝謝你的餅乾,我剛剛有些不舒服,對……」
他想說對不起,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聲冷笑打斷了。
梁星燈立馬收了音,小心地去看顧柏榮的臉色,他的睫毛顫抖著,像一尾的蝶翼。
顧柏榮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沉著嗓子,桃花眼微眯,露出銳利的眸光,語氣不善道:「喂,我算是幫了你吧?你能不能不要做出這幅好像我欺負了你,對我避之不及的樣子啊?」
這話帶著積鬱多日的怨氣,怨氣之下是鋒利的攻擊性,幾乎算是把兩人之間生出齟齬後,彼此默契維持一線平靜的那張紙給戳破了。
顧柏榮剛一問出這句話就有點懊惱,怎麼能是他先沒忍住說出這種攻擊性的話呢?
這種話不是誰先說出口誰吃虧麼!
他可不想當那個挑事的人啊!
其實這句話還有點委屈和示弱的意思。
但他們倆誰都沒有察覺到。
梁星燈訥訥地張開嘴:「我不是……」
這時候他才責怪起自己的嘴笨來,心裡焦急,嘴上卻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辯解,急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草。
眼睛都要紅了,我他媽真欺負你了不成?
顧柏榮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他莫名有些心慌,不願意看梁星燈這幅模樣。
「算了。」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顧柏榮覺得沒意思得很,他不願在和梁星燈糾纏,也懶得去猜梁星燈究竟在想什麼,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找了個離梁星燈不遠不近的地兒,也坐下了。
算了。
這兩句話一下就把梁星燈的心吹冷了,胃裡仿佛墜了一塊冷鐵下去。
又冷又沉。
果然還是被討厭了啊。
梁星燈沉默地閉上了嘴,他的肩膀下塌,頭也垂著,好像一隻霜打的茄子,頓時消沉了下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很尷尬。
但這樣尷尬的氛圍很快就被打破了。
「現在公布男子跳高的成績,第一名,高二(三)班,顧柏榮。第二名,高二(十一)班,宋清時。第三名……」
廣播裡傳來女主持甜美的播報聲,在聽到第一名是顧柏榮的時候,高二(三)班的集合點齊齊地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顧哥牛逼!」
「顧哥yyds!」
「顧哥真是我們三班的福氣啊!」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圍著顧柏榮祝賀,梁星燈被擠到了一邊去,兩人間無形膠著較勁的氣氛被衝破。
梁星燈突然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泄氣和煩悶,甚至……還有一點兒委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麼,本來也沒資格委屈的,梁星燈只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企圖把那些堵塞在喉間無法言明的情緒強行咽下去。
他孤零零的,遠遠地坐在一邊,而顧柏榮被人群擁簇在另一邊,這不過一兩米的距離,卻又好似天塹。
他永遠也走不過去,也不敢走過去。
「顧柏榮你太厲害了吧!還有什麼是你不擅長的嗎?!」
梁星燈聽見有人羨慕又好奇地問。
顧柏榮懶洋洋地回答:「數學啊。」
眾人爆發出一陣歡笑。
「得了吧顧哥,你這樣的人哪裡還需要像我們一樣苦哈哈的學數學啊。」
這句話里多少是帶了點酸意和不滿,顧柏榮的眉毛也一下皺了起來。
「我什麼樣的人?」他淡淡地掃向了說這話的人。
那人也不怵,或許是真的這樣認為,苦笑了聲說:「顧哥,你看你,家世好,長得又好,人緣也好,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努力啊。」
「對啊顧哥,你反正也是要走藝術的,而且我覺得憑你這個條件,不過線也很難吧?」
「其實顧哥不走藝術也行的吧……」
有人附和道。
這些日子,顧柏榮拼命學習的樣子大家都看在眼裡,說實話,很多人都是很吃驚的。
畢竟顧柏榮一開始在他們的印象里,就是個吊兒郎當的富二代,簡單來說,就是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會認真學習,甚至都不像是會認真學表演的模樣。
但沒想到顧柏榮幾乎快成了他們班最卷生卷死的人。
卷完藝術還要來卷文化。
以顧柏榮的條件來看,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努力。
第40章 (回憶)飛蛾撲火
顧柏榮並沒有生氣。
「謝謝你們這麼誇我。」他的目光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卻說得很認真:「但我長什麼樣子,是什麼身份,和我想要去做成這件事之間,沒有必然聯繫。」
「呃……什麼意思?」有人問。
「就是說,哪怕我是個樣貌醜陋的流浪漢我也會這麼做。我做什麼事,做這件事努不努力只看我想不想這麼做,而不是看我的身份值不值得去做。」顧柏榮的語氣是不耐煩的,但嘴角卻帶著笑意,眉眼間具是鋒芒畢現的少年意氣:「人生里總得有什麼事是值得奮不顧身去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