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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寂靜了一兩秒,然後才爆發出一陣猛烈的掌聲。
「顧哥,原來你才是我們班最清醒的那個人!」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了!顧哥牛逼!」
「顧哥牛逼!」
顧柏榮好像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簇擁著吹捧的氛圍,默默笑了一下,沒再作聲了。
人聲喧沸,暖風微醺。
甜美的女主持還在慷慨激昂地念著加油稿,紅色的塑膠跑道已經站上了新的比賽選手,隨著槍聲響起,幾名選手在他面前呼嘯而過,草綠色的操場上擠滿了人,有的坐著玩遊戲,有的圍在警戒線後看著選手比賽,時不時便爆發出一陣齊齊的加油聲。
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梁星燈的世界裡逐漸褪去,好像一切都失了顏色,失了聲音。
他的眼裡只能看見從人群縫隙中透出來小半張臉的顧柏榮,耳朵里也只剩下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人生里總得有什麼事是值得奮不顧身去做的吧?」
說這句話的顧柏榮,身上好像帶著光。
咚咚。
心跳如鼓,心臟好似被什麼東西擊穿了,不疼,帶來的是一陣奇異的漲熱酸麻。
這兩種反應同時發生,感覺有些奇怪。
但梁星燈已經顧不得這些奇怪的感覺了。
如果要問他,是從什麼時候決定喜歡顧柏榮,那一定是這一刻。
幽靈永遠地沉寂在了他的身體裡,那隻飛蛾歡悅地扇起了翅膀,朝那團溫暖明亮的火光飛去。
喜歡男人的不對的,喜歡顧柏榮是不對的。
回憶里那些插在他父親身上的尖利話語,在此刻順著茫茫歲月,戳到了他的脊骨上,帶來一陣撕扯靈魂的劇痛。
梁星燈痛得彎下了腰,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明,無盡的枷鎖掛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卻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但沒關係了。
如果喜歡是一種罪,那他情願在這罪里沉淪。
梁星燈閉上了眼睛,他一動不動,慘白的天光落到他蒼白消瘦的臉上,帶來一股雕塑般的冷感。
梁星燈的神情虔誠,像極了一位願意為了神明獻祭自己的教徒。
他想,畢竟,人生里總有什麼事是值得他奮不顧身去做的。
*
梁星燈還是在躲顧柏榮,但這次不是因為要抑制自己的感情了,而是害怕顧柏榮察覺自己的感情。
過往的經歷告訴他,喜歡男人是一種不恥的行為。
只他一人不恥便夠了,只他一人聽見那些帶著惡意的譏笑便夠了,他絕不能拖顧柏榮下水。
更何況,若是顧柏榮知道了自己喜歡他,肯定會覺得噁心的吧?
梁星燈不敢冒一絲一毫地風險,只能愈發嚴絲密縫地將自己的感情封藏在身體裡,以免被人覺察。
但有時候,他自己也會忍不住。
感情這種東西,就好像是放在罈子里的發酵物。你越是將它封著,它便越是濃厚,越是想要衝破牢籠。
所以,梁星燈開始悄悄畫他。
他特意買了一本新的白紙本,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偶爾到了沒人的時候,才敢拿出來繪意一二。
但他總是畫得不滿意,好像畫紙上用鉛筆描摹的容顏,總會少了那麼一點鮮活勁兒。
梁星燈一邊畫,一邊撕,到最後,厚厚的一本白紙本只餘下了那麼幾頁沒被他丟棄。
多數是畫的顧柏榮睡覺的樣子。
因為只有顧柏榮睡覺的時候,他才敢大膽一些偷看。
有時候梁星燈會想,是不是可以把畫的畫當成禮物悄悄送給顧柏榮?
但他很快又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被人這樣觀察,而且還被畫下來了,會覺得很嚇人的吧。
在反覆地猶豫和糾結之中,梁星燈終於失去了把畫送出去的機會。
顧柏榮去集訓了,沒和任何人說,悄無聲息的。
梁星燈知道的時候是在家裡,還是寫完作業看到班群消息才知道的。
【班長】:@顧柏榮
【班長】:顧哥,今天怎麼沒見你來上課?
【顧柏榮】:集訓去了。
【學習委員】:顧哥!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走之前都不和我們說一聲
【學習委員】:[大哭.jpg]
【體育委員】:就是啊顧哥!咋的也得和我們吃頓飯吧!
【同學1】:!!!!!什麼顧哥都去集訓了?!
【同學2】:不要啊顧哥!!!我還沒看夠你的臉呢!
【同學2】:[顫抖哭泣狐狸.jpg]
【顧柏榮】:嗯?
【顧柏榮】:為什麼搞得好像我上斷頭台了一樣?
【顧柏榮】:[黑人問號.jpg]
【同學3】:那顧哥你還回來嗎?
【顧柏榮】:不確定,看情況吧。
【同學4】:顧哥是要去校考吧
【同學1】:對哦!
【同學1】:顧哥你打算考哪個學校?
【同學2】:呔!這話是怎麼說的!
【同學2】:分明是我顧哥打算臨幸哪個學校啊?
【顧柏榮】:別貧了,我這統考都還沒過呢
【班長】:拉倒吧,你統考要是不過我直播倒立洗頭
【學習委員】:拉倒吧,你統考要是不過班長直播倒立洗頭
【體育委員】:拉倒吧,你統考要是不過班長直播倒立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