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一人一貓,靜聽窗外雨,縱享盤中物。
很是愜意。
當然,這個愜意要加一個前提——
那就是無人來擾這份清靜。
晚飯才吃到一半,放在沙發茶几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白亭絮起身去接,白白也抬起了快掉到盤裡的腦袋,往聲源處望去。
白亭絮看了來電顯示,眉頭緊了幾分,猶豫了幾秒,最終按下接聽鍵。
「喂,媽。」他的唇抿得有點緊。
「小白啊,你回國啦?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跟媽媽說一聲啊?」話音剛落,忻夢嬈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來過來。
白亭絮:「嗯,剛回來不久,一直很忙,就忘了說。」
忻夢嬈又說:「最近怎麼樣,過得好嗎?」
白亭絮:「嗯,挺好,別擔心。」
忻夢嬈這會兒停頓得有點久,他們都沒有說話,她不說話白亭絮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忻夢嬈說:「是這樣的啊,小白,你弟弟最近要報補習班,家裡的錢湊來湊去都不大夠,你也知道你弟弟讀書沒你好,需要花錢的地方比較多,所以你能不能......」
忻夢嬈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白亭絮開了口,他說:「好,要多少?」
「不多,一萬就夠了。」忻夢嬈原本有點忐忑的聲音在得到應允後又拔高了不少,接著又笑著誇了白亭絮:「哎呀,真是我的好兒子......」
她還準備說些什麼,至於後面是什麼白亭絮就沒有聽了,只是不帶感情地回了一句「好,晚點給你打過去。」之後就掛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無力,舉著手機盯了半天,像要把它盯出個洞來。
白白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水煮牛肉也不吃了,邁著腿就沖他跑了過來,用臉蹭了蹭他的褲腿。
白亭絮這才回了神,蹲下去抱起了白白,將他攬緊,蜷著腳跌進沙發里。
他的爸媽在他很小時就離了婚,父親白端銳以前是個不知名的畫家,白亭絮跟著他生活了一段時間,直到上初中那會兒白端銳染上了一喝酒就對他拳打腳踢的習慣,法庭這才把他判給了忻夢嬈。
他本來以為跟了忻夢嬈,擺拖這段噩夢也就好了,卻不曾想忻夢嬈早已成家,把他接過去一起住時,肚子裡已經懷了一個。
他的繼父並不喜歡他,覺得他是個累贅,也就是忻夢嬈百般討好,說等這孩子長大了就可以給家裡補添點家用了,畢竟肚子裡還有一個,他繼父這才同意把他接進門。
他原以為忻夢嬈是為了討好他繼父才這麼說的,但是他越長大越明白,她這話並不是開玩笑。像是要驗證什麼一樣,在他剛上大學時這句話就付諸了實踐。
但是好歹忻夢嬈還供他念完了高中,按情就理他都沒法忽視這個母親。
好在他的天賦極高,導師很喜歡他,在了解到他有難處後還給他介紹了幾個設計方面的兼職,所以他時常會去咖啡廳畫一些稿件,倒也有了一些積蓄。
他回想著,抬起了手腕蓋住了自己的眼睛,雖然他不理解忻夢嬈的行為,但是好歹她讓他擺脫那段比較陰暗的生活。
稚子無辜,他雖對這個所謂的弟弟沒什麼感情,但他不認為要將忻夢嬈的行為安插在這個孩子身上。
不過不得不說,忻夢嬈對這個孩子還真是上心,上心得連他都覺得有點......諷刺。
他窩了一會兒,便將白白抱回餐廳。
飯菜有點涼了,但他也沒心情吃了。
他給白白的那份熱了一下,然後將餐桌收拾乾淨,就去洗澡了。
這場延綿的秋雨終於在他洗完澡時停止了。
白亭絮光著腳走出了陽台,微風迎面拂了過來。
今晚沒有月亮,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雨後的清新,像剛被清洗過的明鏡,不帶一丁點塵灰。
他站在秋風中發了會兒呆,一聲簡訊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本來以為是忻夢嬈發消息過來催他發錢,卻不曾想是歲柏年發過來的。
【歲柏年:要睡了嗎】
雖然隔著屏幕,但是白亭絮登時覺得這幾個字有了幾番溫度。他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索性坐在床頭回了信。
【白:還沒,剛收拾完。】
【歲柏年:好,早點睡。】
白亭絮覺得這人有點悶,他盤起一條腿,另一條腿沿著床沿垂著,不自覺地晃了兩下。他突然起了心思,想要去逗他一下,便發了過去。
【白:睡不著怎麼辦?】
歲柏年回得很快。
【歲柏年:為什麼睡不著?】
【白:可能是咖啡喝多了吧。】
【歲柏年:那下次少喝點,可以去喝一杯牛奶,助眠。】
白亭絮眼底的笑意越來越大,他覺得歲柏年好像一直都順著他說話,連帶著看冰冷冷的「歲柏年」這個備註都有了溫度。
【白:好,我試試,那你早點睡,晚安。】
【歲柏年:晚安。】
之後白亭絮真的去沖了杯牛奶,然後給忻夢嬈打了錢就把手機調了靜音。
生活就是這樣,沒有什麼永遠的順心遂意。
閒敲的棋子會驚落燈花,事與願違也會叨擾夜半好夢。
只是當偶遇一絲微光,落日殘陽也會因此而燦爛盛大。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