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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鍾毓氣息都還沒喘勻,就抬手僵掌心裡攥著的東西遞到他面前:「給你,創可貼。」
女孩瑩白如玉的掌心裡,是一張貼滿卡通桃心的創可貼。
秦放撩起眼皮。
幾日未見,她臉色蒼白了很多,就連平日裡總是櫻紅色的菱唇也失了幾分顏色。她身上穿著一件青綠色的連衣裙,不知道是人瘦了還是裙子不太合適,虛虛的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裡頭。
秦放沒接,鍾毓也沒動,手一直舉在半空里。
兩人僵持了會,最後是秦放先開口。
他硬挺的眉峰緊蹙,聲音很冷:「好看嗎?」
鍾毓沒聽懂:「什麼?」
「在你家二樓看戲,爽嗎?」
鍾毓愣住。
伏天裡,一股寒氣愣是從腳下往上攀升,將她整個人冰凍在原地,一雙明眸了先是震驚,隨後失落,緊接著起了一層霧氣。
舉在半空中的手垂落到了身側,女孩聲音溫軟的解釋:「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原本在房間裡休息,聽見有人很生氣的叫你名字……我才出來的。」
秦放沒說話,臉上郁色更濃。
尤其是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半低下頭解釋的時候,這種鬱氣更是到達了頂峰。
秦放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又見鍾毓抬起了頭。
她素來明亮的眼裡變得朦朧,盈盈水光在她眼底波動,卻將落未落。
女孩侷促的抿了抿唇:「這是創可貼,我先回去了。」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然上前一步直接抓起了秦放的手。指尖粗糙的觸感傳來,鍾毓來不及詫異便將創可貼塞給他,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秦放站在原地看著,直到她轉過彎,再也看不到時,才收回視線。
掌心裡躺著一張創可貼,印花精美,是他沒見過的精緻。
秦放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湧的所有情緒。
半晌,他撕開包裝,抬手將那枚可愛到有些怪異的創可貼用力摁在了自己的眉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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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車行的時候,森哥和耗子都在,兩人一眼就瞥見他頭上那花里胡哨的創可貼。
倆人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幾分八卦的興味兒。
耗子引入話題:「你這回家一趟身上就多點傷,你家是什麼虎穴狼窩?照我說你管他誰叫,甭回去,愛誰誰。」
秦放厭煩的皺了下眉,額角頃刻傳來一陣痛感。
心裡亂七八糟,偏偏還有個火上澆油的,他只覺得頭疼:「你知道個屁。」
「行行行我不說了。」耗子趕緊噤聲:「那什麼,你額頭上那個娘們唧唧得創可貼是怎麼一回事?」
秦放沒理,摸了根煙給自己點上。
耗子不死心,又問:「一看就是女孩子給的。是李夢?唉不說沒覺得,一說還真是,前段時間她還時不時的來一下車行,怎麼這回這麼久都沒見來?」
「來個屁!」秦放壓著眉骨,眼底發寒:「我再說一遍,你他媽少在我面前提她,不然別怪我跟你翻臉。」
耗子一噎。
他發現了,這人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現在就是條瘋狗,逮著誰咬誰。
他被罵的沒了八卦的心思,頓時閉上嘴不說話了,收拾完東西跟老闆打了聲招呼就下班走了。
秦放一個人坐在那兒,一根接一根得抽悶煙。
耗子以為他是為了家裡人煩,他自己知道不是。
他是為了巷子口女該眼底的霧氣而煩躁。
森哥到底是多吃了幾年飯,一語中的:「那創可貼,美女鄰居給的吧。」
「嗯。」秦放沉默著吸了口煙,半晌,沉悶道:「森哥,平常,你惹到嫂子的時候,都怎麼哄人?」
森哥一聽就笑了:「我就說你小子跟吃了炸藥似的,原來是給人姑娘惹到了……怎麼得罪人的?」
秦放苦笑:「我不識好歹,好心當成驢肝肺吧。」
「那你活該。」森哥笑話:「我就說人家那姑娘一看就是個好脾性的,怎麼著也不能得罪你。我想想啊,平常你嫂子跟我置氣,我都是買花買禮物供著,再好言好語的說上幾句體己話。」
森哥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對哄老婆這件事信手拈來。
秦放看他。
滿眼都寫著長見識了。
森哥咂舌:「女人嘛,都是要哄的。」
第8章
床頭柜上,小小的藍牙音箱正放著一首小提琴協奏曲,曲調緩慢悠揚,飄蕩在整個房間。
往常鍾毓閒暇的時候,喜歡用來充當作背景音,這會讓她逐漸放鬆下來。
從巷子口回來,鍾毓整個人就靠坐在床頭。屋子裡窗簾拉著有些昏暗,她靜靜地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鍾毓有些委屈。
她無意撞見,又好心追出去,結果被他滿含惡意的揣測。
實質上,從第一次遇見,在巷子裡錯身而過的時候,他就不喜歡自己,明明那時候自己沒有得罪過他一星半點。
鍾毓慣常是不太在乎外人對自己的看法的。
她有自己的處事標準和準則,一直覺得只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對他人抱有起碼的善意,那麼其餘的都不重要。前十幾年,她都是如此過來的,並且收穫了還算不錯的人際關係中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