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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攥緊手指:「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嗎?為什麼……」
後半句話被她抿唇咽了回去。
秦放垂眼,撣掉菸頭的塵灰:「是挺煩的。」
「是因為我嗎?」話出口覺得有些不妥,又補充:「是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了嗎?」
「不關你事。」秦放聲音有些冷淡:「你該回去了。」
鍾毓就算再笨,也能聽出他話里趕人的意思。
她並不想死纏爛打,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上次分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對她這麼冷漠,這麼厭煩。她想問問清楚,視線又觸及到旁白豎著耳朵的耗子,又咽了回去,只說:「我以為,我們應該算是朋友。」
「朋友?」秦放複述了一遍,聲音輕佻:「別逗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得了吧。」
鍾毓紅了眼尾,聲音不受控制的輕顫:「我知道了。」
她轉身離開,裙擺在空出畫出一抹弧。
過了挺久,指縫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灼熱的火光燒到了手指,秦放燙的哆嗦了下。他回過神,手上發了狠似的,青筋膨出,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里。
耗子說的沒錯,他倆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斷乾淨早好,晚了的話,某些事情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他做了自認為對的決定,但是,心裡還是不太好受。
女生侷促的模樣,發顫的聲音,還有眼尾的紅,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秦放躺在椅子上,抬手遮住了眼,心裡亂七八糟的,是真他媽的煩亂。
偏偏耗子是個沒眼色的,免費看了一齣戲不說,還非要給自己找一點存在感。他賤兮兮的笑說:「放哥,你魅力是真的大,剛人姑娘走的時候,我瞧著那眼淚花都能甩到地上了。」
聞言,秦放一點都沒動彈,也沒吭聲,倒在哪兒就跟睡著了似的。
耗子膽大了起來:「要我說你也是,說話也不知道委婉一些,兩三句就直接趕人走……你這兩搞三搞的,人姑娘恐怕恨你恨成仇了。」
「你能閉嘴嗎?」秦放聲音有些悶。
他抬起胳膊重重的耷在桌子上,動作幅度有些大,紙袋子被撞倒,裡頭的襯衫掉出一半在桌上。秦放怔住,片刻,他鬼使神差一般的,拿起衣服湊在鼻子跟前。
洗衣液的清香充斥了整個鼻腔,是淡淡的薰衣草香,超市里常見的洗衣液品牌的味道。這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香氣好像是刺中了他的神經,秦放眼皮狠狠一跳。他翻身坐起,將襯衫囫圇塞進袋子裡,抄起邊上的摩托車鑰匙大步走了出去。
發動機轟鳴,排煙管里躥出一陣尾氣,黑色的車子眨眼間衝進了夜幕里。
耗子站原地盯了半晌,閒閒的吹了個口哨。
「栽咯。」
—
汽修店門口的這條路年久失修,柏油路面被碾的坑坑窪窪不說,兩旁的路燈也是一盞明一盞暗的,少有計程車經過。
往常老是跟著秦放一起還不覺得,現下只有她一個人,鍾毓難免有些怕。她腳步放得很快,沿著馬路邊一直走,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周圍亮堂了,才稍稍放下戒備。
這個時間沒什麼計程車經過,鍾毓等了許久才看到一輛打著空車燈牌的出租從對向路慢慢駛過來。她剛抬起胳膊,摩托車的發動機聲便由遠及近。
鍾毓身形一僵,還沒等她回過頭,摩托車已經停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在她的正前方。
秦放腿撐著地,臉色難看的要死。
他一雙眼滿是鬱氣的盯著鍾毓,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前方,計程車司機可能是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放下窗戶探出頭問:「姑娘,還坐車嗎?」
姑娘沒來得及答話,倒是邊上的小伙子頭都沒回的來了句:「不坐。」
「不坐招什麼手啊真是的。」
司機小聲嘟囔了句,油門一踩走人了。
秦放置若罔聞。
他盯著面前纖弱的身影,對方不閃不避,目光直直的看回來。就是眼底又生起了一層薄霧,在夜色中氤氳開來。
秦放喉頭滾動:「上車,我送你回去。」
鍾毓沒說話,只是輕輕的搖頭。
秦放眸色瞬間變沉,手指攥緊手柄:「上車。」
鍾毓這下開口了,她微微向後退一步:「不用了。」
像是被他眼裡的冷冽嚇到了,她不自覺的帶上了些防備。
這像一把尖刀刺的秦放徹底黑了臉。
將車停住,他長腿一跨走到她邊上,不由分說的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將人往摩托車邊搡。怒氣上了頭,他手上力道沒控制住,片刻的功夫,鍾毓小臂紅了一圈。
然而,她儘管疼的秀眉緊蹙,缺咬著唇一聲未吭。
還是秦放看見她表情不對,才意識到自己力道大了。於是,他瞬間鬆開了她的胳膊,可還沒等鍾毓反應過來,兩隻大而粗糲的雙手直接箍緊了她的細腰,稍加用力,鍾毓視角突然拔高,整個人失了重心,侷促又短暫的驚呼了一聲。
下一秒,她就穩穩噹噹的被側放在了摩托車后座上。
秦放放開手,居高臨下的睨著眼前的人,額角青筋膨起,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陰沉與狠戾。
鍾毓驚魂未定的動彈了下。
秦放以為她要下車,又是一句低呵: 「坐好!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