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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這才知道,原來老人家每個月都有給福利院捐款。
外婆是大學副教授退的休,每月的退休金在縣城來說算是不斐,除了用作日常開銷和張嫂的工資以外,再也沒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所以她乾脆就給福利院捐贈了一部分。
掛了電話,外婆問鍾毓想不想去福利院裡陪孩子門玩一玩,鍾毓說想。
跟張姨打了聲招呼,祖孫兩人一起去了福利院。福利院坐落在縣城的另一頭,聽起來挺遠,實質上打車十來分鐘就能到。
到門口的時候,鍾毓站定,看著眼前堪稱破敗的院落,又一次被刷新了認知。
她以前高中的時候,跟著學校社團去福利院做過志願者,那家福利院是公辦的,有生活樓和教學樓,院子裡還有好多遊樂設施。他們去的時候,老師們個個穿著得體,和他們這些志願者一起,在手工課堂上陪著孩子做風箏。
鍾毓本以為,福利院都該跟那裡差不多。
可眼前的這所,院門口是一扇緊閉的柵欄鐵門,鐵桿上原本的藍色油漆剝落,露出內里的斑斑鏽跡。朝里望去,矮矮的三四間平房,牆上畫著卡通圖畫,久未修葺,已經褪了一層色。中間圍了個不算大的院子,有幾個孩子正坐在地上圍成一團玩。
看見門外的她們,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女孩子忙不迭的跑過去喊人。
「老師,李奶奶來了!」
少傾,面相和藹的中年婦女從邊上的房裡走了出來。她臉上掛著笑,徑直走過來打開門,待兩人進去之後,又立即將鐵門落了鎖。
老師看著外婆問:「李奶奶來了……這位是您孫女吧?」
鍾毓詫異於她能知道自己。
老師解釋:「常常聽李奶奶說起你,沒想到這麼漂亮。」
鍾毓笑著說了句謝謝。
簡單的介紹之後,鍾毓才知道這位老師姓白,也是這家福利院的院長,除了她以外,還有另外其他兩個老師。三個人承包了福利院所有的工作,照顧院裡十多名孩子,最大的八歲,最小的才兩歲多點,男女都有,還有個別患病的……這些年福利院一直是靠著補貼和各路愛心人士的捐款勉力維持著,總之,各方面都很很吃緊。
鍾毓略微思索了下,表示自己暑假這段時間,可以抽空過來幫忙。
白院長自然是求之不得。
外婆這次過來一是看看這些孩子,二是了解一下那位患有先心的孩子如今的狀況。鍾毓不了解前因,也就沒在邊上打擾她們。外婆和白老師在辦公室說話的功夫,她乾脆自己走到院子裡。
夏季灼熱,大清早太陽就是滾燙的。
小孩子玩心重,完全不懼炎熱,圍在一個圓圈院子中間拍畫片。
這種遊戲方式在電子產品逐漸興盛起來的今天已經被孩子們拋棄,他們對遊戲機和電腦興趣更高一些。但是福利院顯然不具備這種條件,幾張薄薄的紙片就能讓小不點兒們開心的不得了。
鍾毓過去的時候,五個小不點兒沒一個理會她。
他們玩的正開心,手在地上拍的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因為疏於照顧,領口袖口一片逡黑。但每個人都是開心的,臉上綻放著真摯的笑容。
她沒出聲打擾,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漸漸的,年紀最大的那個小朋友坐不住了。她在輪到別人拍卡片的時候,頻頻回頭看向鍾毓。
每當觸及到鍾毓的視線時,又刷的一下轉過頭,一張小臉害羞的紅了起來。
她比劃了個手勢,召集起其他幾個小夥伴,五個人湊在一起耳語。
然後,其他幾人也回過身看鐘毓。看一眼,說上幾句話,又看一眼。
鍾毓聲音很輕:「你們在說我嗎?」
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轉過身,靦腆地笑了:「我們覺得你長得很漂亮。」
鍾毓笑了:「謝謝,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
幾人面面相覷。
最後默契的各自往外挪了一小步,留出可以再容納一人的空隙。
鍾毓起身走過去,抬手將裙子撫平,然後蹲下。
看著地上幾張卡片,她犯了難:「可以教教我嗎?我不太會。」
「啊?你連這都不會啊?」幾人當中唯一的男孩子自告奮勇:「這個可簡單了!你就把它放在地上,手在旁邊輕輕一拍,把它拍的翻過去就行。」
「翻過去還要在翻回來呢!」
「對,這個也不難,你指頭合住,往上一吸就行!」
「誰先把這些一次性翻過去再翻回來就算贏!」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鍾毓大概聽清楚了規則。
她五指併攏,纖長如玉的手指輕拍在地上,瞬間沾染上髒兮兮的灰塵。
鍾毓半點也不嫌棄,她抬眼問:「是這樣嗎?」
「對對對,就是這樣!」
「你拍過了就還是輪到你!」
鍾毓一笑:「好。」
等到外婆她們出來的時候,鍾毓已然在孩子堆里跟他們打成一片。
白院長走到跟前笑著責備:「你們幾個搗蛋鬼,怎麼拉著姐姐陪你們一起拍畫片?」
鍾毓站起身:「您別怪他們,是我要跟他們一起的。」
她兩隻手都髒了,怕再弄黑裙子,只能虛虛的抬在半空。
在太陽底下玩了這麼一會,她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素白的臉也泛著紅,臉上卻始終掛著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