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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不明白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
他看看默不作聲的秦放,又看看滿臉溫和的鐘毓,然後低下頭,瞅著自己手裡的薯片。
半晌,沉痛點頭:「好!」
鍾毓抿唇笑笑。
「去玩吧。」
小豆子撒開腿就跑遠了。
鍾毓站起身,走到秦放邊上。
她站著,秦放坐著,明明她更高一些,理應俯視他,可偏偏她雙腳併攏站著,兩手交握放在身前,一縷單股辮柔順的垂在頸側,像個犯錯的小孩子。
開口,聲音緩慢卻堅定:「我沒有要故意反駁你,只是我總覺得,小孩子說髒話不太好。」
秦放沒吭聲。一張冷峻的面龐崩得緊緊的,犀利的眸子從上到下將她掃了個遍,然後薄唇掀起,只涼涼的吐出兩個字:「隨你。」
語畢,他起身走到教室外面。
隔著一扇窗戶,鍾毓看到他從兜里摸出煙盒磕了根出來,捻著送到嘴邊。隨後拇指摩擦滾輪,青色的火焰從打火機里冒出來,他將菸頭湊過去點燃。
直到一根煙抽完,秦放再沒進來。
摩托車的轟鳴聲乍然響起,漸漸變遠,直至消失。
鍾毓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第5章
鍾毓沒留太久。
到了中午十二點,福利院準時開飯,她婉拒了院長留飯的好意,騎著電動車回家。
太陽高懸,鍾毓將手柄擰到頭。電動車上了年歲,電機死命工作,始終力有不逮,速度上不去不說,車子也跟著發出苟延殘喘的嘶鳴。最後,咯噔一聲響,直接撂了挑子。
鍾毓下車查看,卻根本看不懂,只能無措的站在原地。
她不經曬,沒兩分鐘皮膚就開始發紅髮燙,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兒。
到家還有半截路程,推著車走回去起碼得二十來分鐘,偏偏這會兒正是最熱的時候,路上蒸騰出一層暑氣,稍走一會兒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無法,鍾毓只好先把車推到路邊陰涼處。環顧四周,兩旁全都是小店鋪,沒有一家修電動車的。她只得走進最近的人家店鋪裡邊向老闆詢問。
連續打聽了三四家,才有老闆隨手一指:「沿著這條路走,第一個路口右拐就是。」
鍾毓道過謝,推著電動車又走了五六分鐘,拐過一個彎後,總算到達目的地。
鍾毓仰頭看了看頂上偌大的店名——眾成汽修。
視線又往店裡逡巡了一圈,視線挨個從沒有車軲轆的越野、扔在一邊的舊輪胎、和支在牆根的千斤頂上一一掠過,然後,徹底沉默下來。
這家店,是修車的沒錯。
只不過是修汽車的。
兩扇卷閘門高高拉起,留著小鬍鬚的中年男人躺在裡頭一張木質搖椅上閉目乘涼,他正對著空調出風口,手裡還捏著把扇子慢悠悠的扇著風,姿態十分悠閒。扇面上的GG語醒目至極——看男科,到xx。
鍾毓站在門口躊躇半晌,還是走了進去。
「你好,請問可以修車嗎?」
生意上門,中年男人一個激靈坐起身:「我們就是專業修車的,美女哪個牌子哪款車?」
鍾毓尷尬的抿唇,指著外頭破舊的小電驢:「就那個……電動車。」
中年男人給整不會了。
他起身往出走了兩步,不信邪的探出身子看,待確認外頭真的是輛小電驢之後,直接笑出聲:「美女你別逗,我們這修的車,指的是四個軲轆的。」
鍾毓有些無助:「您能幫忙看看嗎?這周圍只有你們這一家。」
「不是幫不幫忙的問題……來我問你,殺豬和殺人,聽起來都是殺,它實際上是一回事麼?」
話說到這份上了,鍾毓也不好再說什麼。
原本就是自己的要求不合理,不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鍾毓難掩沮喪的垂下眼,輕聲說了句抱歉。
正轉過身往出走,路卻突然被人截斷。
停在一旁的越野車底下猛的伸出來兩條長腿,不偏不倚,正好擱在了鍾毓腳下。
鍾毓冷不防的,當即嚇得一聲尖叫。
一秒過後,她雙手死死的捂住嘴,一雙杏眼因為受到驚嚇,瞪的又圓又大。整個人站在原地僵住,一動不敢動的看著車底。
一雙白線手套扣住車輛邊緣,露出的小臂肌肉緊繃,猛一用力,車底的人身下枕著汽修滑板滑了出來。秦放一手撐地站起身,白線手套的內側已經被機油染成黑的不成樣子,他扯下手套隨手扔到車邊,抬起胳膊抹了巴頭上的汗,問邊上的中年男人:「森哥,怎麼了?」
老闆森哥用扇子指了下鍾毓:「這美女,來咱們店修車,電動車。」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
秦放嘴角向上微抬。
他側目,看向鍾毓。
鍾毓尷尬的恨不得將自己埋到地下去。
原本就被曬紅的臉越發紅的灼人,快要燒起來了似的。
嘴角有些干,秦放舔了下,他從邊上拿起廉價的塑料水杯灌了一大口:「車哪壞了?」
鍾毓愣住。
森哥愣了下,立馬反應過來:「熟人?」
秦放點頭:「算是吧,我給她看看。」
老闆沒再說什麼,唔了聲就隨他去了。自己則是又坐回了那搖椅上,悠哉悠哉的吹起了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