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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八點鐘按照正常的作息來說,早該起床了。
秦放瞥了她一眼。
這人怕是覺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樣,大清早起床天一黑就睡覺。
好他媽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秦放懶得說那些廢話。
他不耐的嘖了聲,抬腿往前逼近一步。
距離被拉進,兩人只隔了一米左右。
太陽向西沉,餘暉正好灑過來,秦放離得近了,甚至能看見女生素白的皮膚和臉上細軟的絨毛……細皮嫩肉的,稍微用點力道都能掐青了。
真不知道是打哪下凡的女神仙,紆尊降貴到他們縣城這小巷道里,格格不入。
秦放耷拉下眼,又是一聲嗤笑。
香菸只剩下短短一截,被他重新叼回了唇間。他猛吸一下,掐著菸蒂在牆上狠狠摁滅,露在外頭的大拇指甲床朝內翻起,指甲扣在肉里。
開口,語氣狂妄恣謔。
「商量一下。」
「以後十八點開始,行嗎?」
第3章
十八點。
一天都快結束了。
別人正吃著飯,她拉小提琴。
鍾毓抬眸。
對面的男生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氣定神閒的看她。
就好像那句提議是他深思熟慮了以後才說的。
鍾毓最不擅長的就是跟人辯駁。
父母都是專行獨斷的人,他們的命令從不容許她違抗。
鍾毓記得清楚,她在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肩膀被琴硌到發紅破皮,於是哭著問母親,為什麼別的同學不用拉小提琴,為什麼偏偏就她要?她不喜歡小提琴,她也想出去玩。
付出的代價就是被關在屋子裡餓了一天。
那種肚子裡空蕩蕩的,胃酸好似沸騰灼燒一般的感受,至今難忘。
自那以後,鍾毓再也不曾反抗過父母的任何決定,她像是失去了這種能力。對老師、對旁人,都是如此,哪怕心裡再不願意,面上也能做到不動聲色的附和。
鍾毓煩透自己這幅模樣。
就像是現在。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哽的難受。
抓住裙邊的手指緊了又緊,緊到指骨泛著白,最終,還是無力地鬆了開,垂落在身側。
鍾毓輕呼了口氣:「嗯,可以。」
嗓音里發著顫。
秦放霎時間覺得自個好像在欺負人。
他自認態度算得上和平友好,但人偏偏嚇得連說話都發抖。
秦放直接給氣笑了:「老子很嚇人?」
鍾毓垂下眸:「沒有。」
秦放又問:「那你他媽的抖什麼?」
話音落下,又覺得不妥,吊著眼掀開唇涼涼的補上一句:「說習慣了,沒有要問候你媽的意思。」
「……」
鍾毓抿起唇。
她總覺得眼前這人,是會一言不合就出手揍她的那號混子。
她不想過多糾纏,只問:「還有什麼事嗎?」
緊張歸緊張,面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秦放睨她一眼:「沒了。」
他從兜里摸出煙盒,掐了根出來叼嘴裡。
他本來就不是找茬的,只想讓她別大早上擾人清夢,不成想成了這麼一副光景。
秦放一肚子鬱氣憋在肚子裡。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從沒對女的作威作福過。
眼前這始作俑者連重話都說不得,嬌貴的緊,跟他這種泥地里滾大、皮糙肉厚的比不得。
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看著鞋底昨天沾上的泥巴,抬腳磕了磕。
兜里的電話又震了起來。
秦放陰著臉接通,劈頭蓋臉上去就罵:「催催催你他媽催命呢?馬上到。」
說完,也不等那邊吭氣,徑直掛斷,將手機揣進褲兜。
臨走前,他又斜睨了眼鍾毓。
人姑娘還是那副模樣,白裙子黑長直,眼底泛著水光,站在那兒安安靜靜的看他。
秦放被看得牙根發酸,他舌尖頂了頂。
隨便吧,惹不起躲得起。
大不了不回來睡了就是。
秦放邁步離開,頭都沒回一下。
—
鍾毓隔了會兒才回的家。
她收拾好了情緒,唯獨忽略了眼尾的一抹紅暈。
外婆一眼就瞧見了,問她怎麼去了那麼久,怎麼眼睛紅紅的,是不是被誰欺負了。全被鍾毓找了理由搪塞過去。看她整個人情緒還算正常,外婆雖有疑慮,到底還是信了。
晚上躺在床上,鍾毓又不由得想起白天的事。
她後知後覺的感到尷尬和丟臉——明明對方只是提了兩句話而已。
想起母親臨走前叮囑,讓她小心縣城裡的小混混,不要被人欺負了。雖然不知道秦放算不算母親口中說的那種人,但他跟鍾毓見過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樣。
差不多的年紀,他卻比旁人更成熟一些。
無論是緊實的身體,青筋虬起的手臂,還是深麥色的肌膚。
這一切讓他身上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野性,尤其是居高臨下的那番模樣,壓迫感十足。
鍾毓沒來由的怕他。
除了怕,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別的情愫。
她一時間想不明白,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外婆接到了縣城福利院老師的電話,對方說院子裡有個先天性心臟病地小孩手術成功了,外婆之前捐助的錢被用來充當了手術費,特地打電話告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