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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對這種甜膩膩的東西不感興趣,看她想吃,就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行。」
哈根達斯價錢比一般雪糕高上許多,一個球就幾十塊錢,是許多人接受不了的價格,更別說本市只是一個四五線的小城市。
這個點兒店裡一個人都沒有,服務員趴在吧檯上滿臉睏倦的玩手機,生意用慘澹形容也不為過。
倆人一進去,服務員先是一愣,隨即起身立馬掛起標準的職業微笑,熱情洋溢的問候顧客。
鍾毓要了兩個球,都是她平時比較愛吃的口味。然後轉頭問秦放:「你呢?要什麼味道的?」
秦放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價目表上挪開,淡淡道:「我不吃,你吃就好。」
「不嘗一下嗎?這個味道挺好吃的。」鍾毓指著其中一個口味推薦。她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他。
不料,秦放還是拒絕了。
「不了。」他垂下眼,從兜里掏出現金:「多錢?」
「您好,一共58元。」
秦放嘴角一繃,拿了張整錢遞過去。
服務員從放錢的抽屜了摸索出幾張零錢和兩個硬幣,疊好遞給他。秦放一把接過,囫圇的捲起來塞進了褲兜里。
兩人挑了一處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鍾毓捧著冰激凌杯,半天沒吃。她看著對面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秦放,有些忐忑和不知所措。
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好。
可是,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啊。
鍾毓想不明白,握著紙杯的手緊了又緊,眉心糾結成了一個疙瘩,神情懨懨的盯著對面的人,半天沒敢動作。
還是秦放抬手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怎麼不吃?」
鍾毓聞言,趕忙剜了一小勺送進嘴裡。
往常冰涼爽口的冰淇淋今天變得沒滋沒味的,用味同嚼蠟形容也不為過。
女孩臉上沮喪的表情太過明顯,秦放想不察覺都難。
隔著一張桌子,他身體往前傾,沉著聲問:「不開心?」
鍾毓倒是也沒遮掩,誠實的點點頭:「有點兒。」
秦放蹙眉:「為什麼?剛不還好好的。」
「因為,我感覺到你好像不開心。」
秦放呼吸微微一頓。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鍾毓的臉上帶著愁容:「秦放,你怎麼了呀?」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藏著淡淡的憂慮,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在這樣的目光下,秦放只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所有的不堪都無處遁形。
比如貧窮,比如差距。
她當做零食吃的雪糕,不是什麼天價的東西,但他剛才站在價目表底下,要咬緊牙關狠下心才買得下去的。這點錢,他要鑽車底下忙活許久才能賺到。
秦放別開眼,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關節發白,手背上青筋鼓起一瞬間,他又無力的鬆開。
僅僅一個雪糕,秦放猛然體會到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種距離與感情無關,是硬生生的,貧瘠無力的現實。
他是頭一次喜歡上一個人,自然想要把最好的都給她。可是他能拿得出手的,不過爾爾。
秦放扯起嘴角:「我沒事,你快吃,雪糕都快化了。」
鍾毓沒再說什麼。
她小口小口的吃著冰淇淋。
連續剜了幾次後,突然想起什麼,手裡的勺子拐了個彎,帶著雪糕一起遞到了秦放唇邊。
女孩眨眼:「你也嘗一口嘛。」
秦放唇抿的死死的。
鍾毓卻不依不饒:「就一小口,很好吃的。」
秦放伸手桎梏住她細瘦的腕:「真的?」
「真的!」
秦放抬了抬下巴,沒說什麼。
他手上驟然用勁,鍾毓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拉的往前一傾,下一秒,唇上便貼上來他溫軟的唇。
僅僅一秒鐘的功夫,他又離開。
抬手擦了擦嘴唇,眉梢一挑,似有所指:「是挺甜的。」
「……」
剩下的雪糕到底是怎麼吃完的,鍾毓完全沒印象了。
她緊張的看了眼服務員,發現對方完全沒留意到這邊,才低下頭,紅著臉慢吞吞的吃著。
一份冰淇淋吃完,劇院門口開始檢票。
看演出要刷身份證進場。
倆人過去的時候,前頭只有零星的幾個人慢悠悠的往前挪。鍾毓一邊排著隊,一邊好奇的研究起了秦放的身份證。證件上的男孩子跟現在挺像的,五官卻要更稚嫩一些,板著張臉,表情無比僵硬。
鍾毓小聲的感嘆:「哇,你以前就長得很好看啊!」
秦放撩起眼皮瞥她:「你在說反話?」
鍾毓:「……」
她不服氣的癟癟嘴,伸出一根小指頭勾起他的,輕輕搖晃,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我說真的。」
秦放垂眸看她。
沒說話,大手一擰,將女孩輕柔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說話的功夫,隊伍已經排到他們了。
刷身份證的瞬間,鍾毓留意了眼秦放上面的出生日期。
7月20日。
拜拜手指頭一算,就在五天以後。
鍾毓默默的記下了這個時間。
進場坐定之後,不多時,樂團的演奏人員開始上場。令人沒想到的是,這些個表演的演奏人員,貌似都上了年紀,個個都頂著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鍾毓定睛一瞧,才看見後面的幕布上印著偌大的紅字——夕陽紅交響樂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