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鍾毓拿著叉子挑挑揀揀,只撿起自己愛吃的水果吃了,剩下的一口沒動。
秦放倒是有些餓了,只是這種店裡的炒飯一份就只有一小碗,還沒怎麼吃就已經見底。他幾口吃完了一份飯,還想再點份東西,又瞥見了鍾毓面前剩下的沙拉。
「不吃了?」
鍾毓搖頭:「飽了。」
秦放沒什麼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這飯量,都不如只貓。
眼前就有現成的,秦放也不點了,拉過她面前剩下的一盤綠菜吃了起來。
鍾毓詫異:「這是我剩下的……」
秦放頭都懶得抬:「浪費。」
他苦日子裡長大的,哪怕吃到撐也不會浪費食物。
當然,一般只管自己,不管別人。
她除外。
鍾毓又乖乖的「嗯」了聲。
她坐在對面,也不說話,安安靜靜看著秦放。
一盤草吃完,秦放放下餐具。鋼製的叉子磕在碗沿上,發出清脆一聲響,當——的一聲。
鍾毓聞聲而動,眼睛一眨,又吸了兩下鼻子。
秦放喝了口水,等再抬眼看她的時候,發現對面的人雙肘抵在桌上,托著腮直勾勾的看自己。她也不說話,只是眼底卻氤氳出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
秦放動作一頓,擰起眉心:「怎麼了?」
鍾毓直搖頭,不說話。
「哪裡不舒服?」
這下她倒是答話了:「頭暈。」
秦放身體略微往前傾,抬手摸她額頭,手心傳來溫度有點燙。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又發燒了?」
鍾毓學著他的樣子摸摸額頭,停了片刻,又摸摸臉,說話都有些遲鈍:「臉也熱。」
秦放端祥良久,看到她臉上淡淡的坨紅,才想到可能是醉了。
一盅桃花釀充其量不過一個易拉罐那麼多,果汁兌酒,度數低的就跟沒有似的。她才喝了多半瓶,就成這副樣子了。
秦放氣到失笑。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微俯著身,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輕柔,唯恐驚到她似的:「能站起來自己走嗎?」
鍾毓只是有點上頭,又不是真的醉了。
見狀,她有些呆滯,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垂下眼,忙亂的點點頭。
「能。」
她將錯就錯,沒有告訴他自己沒醉的事實。
她沉溺於他此刻的耐心,貪婪的想要多占有一會會。
秦放像是毫無所覺,繼續道:「能就站起來,我們該回家了。」
鍾毓起身,跟在他後頭往外走。
秦放的手在身側隨著步幅晃啊晃的,鍾毓看的心熱,酒勁壯膽,她咬咬唇,心一橫,攥住他溫熱的手。
秦放頓住腳步,回眸看她。
鍾毓心虛,躲著他的視線,底氣不足的解釋道:「我頭暈。」
秦放沒說什麼。
他手腕翻轉,將她整隻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出了店門,迎面而來的冷風讓鍾毓打了個顫。原本上頭酒意瞬間下去了許多,連帶著意識也逐漸清明。
秦放牽著她走到車跟前,給她戴好頭盔後,自己先跨上車,然後擰過身扶著她一隻胳膊護著人坐上后座。
機車啟動,發動機轟鳴聲格外炸耳。
秦放的聲音在這嘈雜的背景聲下,依舊堅定清晰。
「抓緊我。」
鍾毓依言照做,兩手抓住他的衣襟。
片刻後,又嫌不夠似的,繼續俯身往前,直到兩臂環抱住他整個腰身才算作罷。
餐廳離家很近,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直到小區樓底下,秦放停了車,鍾毓才慢吞吞的鬆開手。
下車的時候,她腳底崴了下,整個人站立不穩的朝前栽去,不偏不倚,正懟在秦放懷裡。
粗壯有力的手臂橫亘在細腰之間,鍾毓頭抵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還不等著她反應過來,男人戲謔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還暈著呢?」
鍾毓一愣。
兩三秒的功夫,臉燒的火辣辣的。
她條件反射一般的麗嘉彈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硬著頭皮道:「嗯,還有點兒。」
秦放狹長的眸子眯了下:「是嗎?那要我扶你上去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秦放嘴角噙著笑:「真可以?別逞強。」
「……」
鍾毓就算再笨這下也明白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裝醉了,所以才這麼故意問她。
鍾毓赧然的低下頭,無措的捏緊褲邊。
「我沒有故意騙你,剛才在店裡,是真的有點頭暈。」
秦放沉默,定定的看著她。
「我酒量不太行,喝一點就腦袋發蒙,只不過意識還是清醒的。之所以裝醉,是因為,想離你近一些。我們重新遇到之後,你總是冷冰冰的。」鍾毓深吸一口氣:「秦放,我一直忘了問,這些年你是不是只要想起我,就覺得很討厭?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想起過我?」
興許是那半瓶酒精給了她勇氣,鍾毓終於敢問出心底的困惑。自從在宴會廳看見他那晚,她就一直想問,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問他有沒有想過她?
但轉念一想,自己最沒資格問的,正是這些話。
他要是過的不好怎麼辦?他要是從來沒想起過她怎麼辦?他要是有了新的生活,喜歡別的人,她又該怎麼辦?